方潔沒事。
桂枝右腿骨折了。當天晚上她住進了縣醫院,打上了石膏。
方潔雙手抱著媽媽的腿哭了,她百感交集。
桂枝忍著疼說:“沒事,離心遠著哩,該有這點兒疼痛之災!”
方潔附在媽媽耳邊竊竊私語:“媽,是不是咱去燒香燒的不對?”
桂枝遲疑片刻,沒有回答女兒的話,看看打著的點滴說:“這會兒滴的有點快,手有點兒疼,再關小點?!逼鋵崳睦镆卜膏止荆皇遣桓医o方潔說。
次日,方瓊知情后也來了。
方瓊考上了滎陽師范大學,畢業后在本地一所初中任語文教師,一直教畢業班;丈夫宇軒在外地上班;孩子正上初中。她很忙也很少來娘家,多是電話問候。
桂枝接到電話從不報憂,總說家里啥都好。
方潔差不多2個小時來醫院一趟。因為她2個小時化驗一次,一次5、6分鐘,中間的空檔廠里不管,她可以自由掌握。她上班的廠離市醫院不遠,坐2站公交就到?;炌炅怂痛掖易粊磲t院,該化驗就又匆匆坐公交走了。
方瓊說:“姐,有我在,你不用來回跑?!?
方潔說:“我跑著反倒好點兒,坐下來焦慮難耐?!闭f著說著她控制不住情緒,又掉淚了。
方瓊看著行動遲緩、一說話就動情的姐姐心里難受。在她心目中姐姐像媽媽一樣堅強,小時候姐姐就是她母女倆人的頂梁柱。
這一天方潔來來回回慌里慌張跑好幾趟,看的桂枝和方瓊都覺得累。
桂枝趁方潔不在偷偷給方瓊說,今天晚上你好好說說恁姐,她得的心病、鉆到牛角尖里出不來了!
方瓊邊答應邊埋怨媽媽不早給她說,電話里也能給姐解解悶。
方潔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她終于可以安安心心待在醫院了。
桂枝支走了國祥,病房了留下了桂枝母女仨。
方潔頭昏腦漲斜躺在媽媽的腳頭。
方瓊拉個凳子坐在媽媽的床頭。
桂枝用胳膊肘輕輕捅一下方瓊,示意她開導方潔。
方瓊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方潔如數家珍般把建軍的“罪狀”細細道來,還說了她的困惑、糾結、顧慮和煩惱。
方瓊聽明白了,姐真應了那句話“幸運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彼_始了像剖析課文一樣剖析姐姐的經歷,找出原因最后對癥下藥。最后她說,不要過多的憂慮孩子,你盡心盡力就行了,至于其他那都是孩子的事,你也管不了;有錢你可以過多的考慮,沒錢過多的考慮都是枉然;有些東西得不到就要放下;過好現在才能有資格談將來。你也不要妄想去改變別人,改變自己才是正說。
桂枝看方瓊說的頭頭是道,心說:這讀書多的人就是不一樣,自己平常只會用好人有好報來寬方潔的心。她想:方潔要繼續去復習肯定也能考上大學,說實話方潔比方瓊還聰明,此時,桂枝好后悔。
方瓊看姐還是沒反應,打不起精神來,加重語氣說:“姐,咱倆從小的愿望就是讓咱媽過上舒心的日子,其他的咱姑且不說,現在你這樣咋叫咱媽舒心。媽看著你病病歪歪的心里難受呀!姐,你都自身難保咋伺候咱媽!沒有身體了一切都沒有了,不要說你伺候咱媽了!將來高升和丫頭有能耐了,你也沒法享福了!”
方瓊畢竟是教書育人的,她說:“姐,像你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出軌,二是抑郁,你是后者。”
方瓊在學校見過學生抑郁的,多是在家被寵溺的獨生子女來到學校經受不了半點打擊。
桂枝片刻的思忖接話:“啥是出軌?”
方瓊看姐姐一直高興不起來,想活躍一下,用手比劃著說:“出軌就是火車跑的好好哩,翻溝里了!”說完她看著媽笑了。
桂枝笑著問:“火車翻溝里給這啥關系?”她洋裝不知道,其實,她已經揣摩出來意思了。今天她幽上一默為的是讓方潔開心。
方潔也以為媽不懂,咧嘴笑了。她好久好久沒有笑過了。
桂枝笑著咳了起來,方瓊趕緊給媽媽捶背,方潔趕緊給媽媽遞水。
方潔給方瓊說,媽這一段老咳。
方瓊說:“要不趁著在醫院哩,去看看吧?”
桂枝說:“看啥看,我是咽炎,喝口水就不咳了。”
方潔真以為媽媽真不知道“出軌”是啥意思,想拿建軍私奔的事解釋,卻被媽媽打住。
桂枝知道方潔想舊事重提,趕緊說:“我知道我知道?!?
方瓊不失時機的說:“姐,你不能老抓住建軍哥的小辮子不放,現在他不是沒有?”
方潔說:“現在,他天天掂著兩根黃瓜腿掙不來錢,沒法出軌!”
桂枝摸挲著方瓊的手說:“你比心理醫生說的還好!恁姐是心里憋悶的時間長了?!?
“姐,你要再胡思亂想我給咱媽接俺家了哈?!狈江傂χf,“媽,我感覺俺姐還有點兒是閑的了?!?
說完,方瓊又給方潔說:“姐,你看,你比我幸福多了,家里的里里外外大事都有咱爸管,做飯刷碗咱媽管,高升和小蕊都爭氣,不就是建軍哥掙錢少了嗎?再說了誰家的錢多?咱有多少錢咱就辦多少事唄?”方瓊這番話并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也不是勸姐安貧樂道,她是讓姐想開點兒。方瓊使出渾身解數使勁把姐拉出牛角尖!
門外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雜亂的腳步聲,方瓊開門探頭看,方潔踮著腳尖趴在方瓊肩上看,倆人大吃一驚,擔架上躺著一血肉模糊的人,擔架上的人疼的哼哼呀呀,后面跟著三四人都哭喪著臉。方潔嚇的直往后退,方瓊趕緊關上門。方瓊借此感嘆:“活著不易,一定好好珍惜!”
方潔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桂枝拉滅了燈,倆閨女趴在媽媽的床上準備將就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