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一中年男子來到國祥家門口,環顧巷子里沒有人,伸手邊拍門邊喊:“有人在家嗎?”拍的聲音大,喊的聲音小。
國祥聞聲,問“誰了?”
他和桂枝一前一后出了屋門,開大門。
那人拍著門喊著,目光不忘往路上瞄瞅,他害怕被過路的人看見,顯得有點兒鬼鬼祟祟。
國祥和桂枝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男人都愣住了。
這人50開外,一身老農民打扮,穿著干凈整齊。
同時,這個男子也在上下打量著他倆。
國祥說:“你找誰?”中年男子欠欠身子想往家里進,國祥往前跨了一步擋住說:“有啥事?就在這說吧!”
中年男子人扭頭又環顧一圈,說:“恁家孩子是不是沒在家?”
國祥和桂枝詫異的相互對視一番又朝那人點點頭。
那中年男人得到確認后,說:“恁孩子和俺閨女一塊出去了。”
國祥和桂枝同時心里一緊,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題,啞然。
那中年男人說:“恁家的孩子結婚了沒有?要是沒有,咱當老的就不要擋了,就叫他倆成了吧!”中年男人沒等國祥和桂枝接話就迫不及待的把話講完。
國祥和桂枝都聽出了來頭,心想:不能久留!
國祥靈機一動說:“你先回去吧,停停再說。”拽一把桂枝,轉身回家插上大門。
國祥心說,建軍咋會辦這事!況且,他結婚也沒多長時間。
桂枝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人家閨女爹都找上門了,沒人愿意拿著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她看看國祥,國祥低頭不語,畢竟是自己孩子輸理了。但是,倆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宗旨是,建軍和方潔不能離婚!
國祥像是給桂枝說,也像是自言自語:這人到底是哪里的?!
桂枝接一句:你不知道,我哪里會知道!
國祥點點頭。
這時,大門響了,方潔回來了。
今天是正月十六,市里舉辦民間文藝匯演。方潔所在的玻璃廠大門頂是評比臺,她被挑去當服務生。臺下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三眼銃咚咚直沖云霄,儀仗隊颯爽英姿、威武氣派,欄桿上的獅子搖頭擺尾,玩旱船的扭屁股吊胯。站在評比臺上的她心猿意馬,沒心看那精彩紛呈的節目,她在瞅那山人海人頭的攢動,希望能看見建軍。她兩眼模糊了,低下頭禁不住潸然淚下,這是建軍失蹤的第七天。她想媽媽說的對,建軍想回來早回來了,又不是小孩找不著家門,她懷疑建軍不在人世了。下班回家,方潔沒給媽媽打招呼直接回她屋,心力交瘁的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看看空蕩蕩的床,結婚這才小半年呀!建軍就沒了!難道她要和媽媽一樣年紀輕輕的守寡嗎?她又想起結婚那天遇見埋人,一種不祥之兆在心里滌蕩。
桂枝緊隨其后跟了進來。
方潔看見媽媽進來,熱淚奔涌哇的一聲哭出了聲,她抱著媽媽的腿哭了:“媽,建軍一定死了,要不他早回來了。”
“他沒有死!”桂枝一臉凝重的說。
“真的假的?那他咋不回來?”方潔一聽見沒死,嗚咽聲戛然而止,疑問中帶著驚喜。
桂枝想好了,她要和方潔說明白,不能叫閨女天天出去找建軍,低沉的說:“和一個女的出去了。”
這時,國祥進來了,他剛想說點啥,桂枝一個眼神示意他出去,國祥心領意會的退了出去,扭頭進廚房攪鍋。
國祥邊攪鍋邊想:之前,建軍從來也沒往家里領過女的呀!他真想不起到底建軍和誰出去了。這孩子讓他這個當爹的愧疚呀!他想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家散了,桂枝都領著閨女都過來了,咋再叫走呢!騰的一下一勺湯撩出了鍋外。
方潔感覺頭暈剛往沙發背上靠了一下,一陣翻腸倒肚的嘔吐。
國祥聽見方潔嘔吐,趕緊起鍋,沒有顧上堵火,忙端來一碗懟好的不熱不涼的水讓方潔漱口,國祥看看桂枝說:“這兔孫!回來我饒不了他!”
第二天,桂枝帶方潔去了趟醫院,方潔被確認懷孕。
方潔看著化驗單,不知該喜該憂。這是她計劃中懷孕。她有個執念:一定要生個男孩子!男孩子是家里的脊梁!是家里的依靠!是家里的天!只要家里有男孩子就不會被外人欺負、低看!聽說堿性體質能生男孩,她讓媽給她蒸堿大饃天天吃;她從朋友那里得來一張生男生女的所謂的“皇宮秘方”,聽說很準,她可是照著表上懷孕的。
現在,她心灰意冷,問媽媽:“要不要給孩子做掉?我不想跟他過了!”
桂枝搖搖頭說:“不要做,等他回來再說!有恁爸給咱做主,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