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兩天過去了,一月、倆月過去了,一年、兩年、三年過去了,二妮奶看媳婦的肚子一直癟著著急了,決定去占上一卦。
那天,二妮奶踮著一雙小腳來到了盲人卦仙兒的家里。
卦仙兒時而努力睜著雙眼,時而輕松的瞇著,拇指嫻熟地在其余四個指頭尖輕輕敲點,嘴里念念有詞。二妮奶洗耳恭聽,有問必答。
盲人一聽這個二妮屬兔還是臘月十五的正中午生,兩眼用力一翻,說:“哎呀!這個老二閨女可是錯托生了呀!要是個男孩那肯定是個大官”“閨女生到這時辰那八字太硬了......”
二妮奶聽明白了,那個小子就是二妮“克死”的。她急忙起身,急切的問道:“有沒有破法?”
卦仙兒停住了敲點的手,仨指頭輕搓了兩下,兩眼有力又一睜,嘿嘿一笑,說:“那能沒有?!”
二妮奶心領神會的趕緊從袖筒里摸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銅錢塞給卦仙兒。
卦仙兒用仨指頭使勁搓搓銅錢,又是嘿嘿一笑,說:“簡單的很,讓二妮認個干娘就是了!不過,這個干娘得窮,越窮越好!”“保你明年抱上孫子!”
“窮成啥?”二妮奶喜的趕緊湊上前問。
卦仙兒說:“窮到拉棍要飯!”
二妮奶回家如實說了,二妮被嫌棄的理由從此又加上一條,誰看見她都夠夠的。
二妮奶巴孫子巴的喉嚨眼兒伸手(很急),心心念念想給二妮認干娘,她想:早一日給二妮認個干娘就能早一日抱上孫子。她每天都會抽空去大門外張望一陣子,并且不忘手里拿個窩窩頭。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月后二妮奶終于等來了一個討飯的,4歲的二妮在奶奶的指使下怯怯的上前喊聲“干娘”。為了萬無一失,二妮奶又從送子奶奶那里請來了“帶把兒”(男孩)的泥娃娃。
第二年,二妮奶如愿抱上了孫子。之后,二妮娘以兩年一個的稀稠又生了一男一女。
二妮奶給兩個寶貝疙瘩起了鋼蛋和鐵蛋的名字,她說:這名字結實,誰也克不動。
張全有給小女兒起名:小末兒,顧名思義末就是末尾就此打住的意思,他不想再要孩子了,糧少人多,孩子多了真的養活不了。這小末兒還真起對了,二妮娘再也不生了。
張全有是個傳統且講究的人。農忙下地干活回家,先在前院用布撣子把渾身上下的土撣干凈再進后院,洗手、洗臉然后坐在娘的窯里吸著旱煙給娘說話,靜等孩子們給他倆端飯、吃飯。他要求孩子給長輩端飯必須雙手;干活人不吃飯,其它人不能先吃;吃飯不能發出聲音尤其是吃面條的吸溜聲兒,偶爾哪天誰冒犯了,他的臉立馬拉長,鼻子一橫、兩眼一瞪,那灼灼逼人的氣勢就讓孩子們膽戰心驚。每個孩子在他嚴厲的調教下都有規有矩。張全有還有一門祖傳三代篆刻的手藝和工具,一門薄技,農閑時他就在老街擺攤刻字,掙倆兒小錢接濟家里,這樣以來張全有就沒有一點兒閑工夫,家里大小忙他都幫不上。家里孩子小且多,沒規矩、臟、亂這都難免的事,而在張全有看來是天大的事,他干活回來又饑又累,常常為此發牢騷,二妮娘如若頂撞兩句,張全有就會上手。
二妮奶是媳婦終于熬成婆了,天天端著個架子,一天到晚只管對媳婦發號施令,5個孩子打鬧她心情好的時看看笑笑,心情不好時就罵上兩句,罵二妮娘只會生不會養。
二妮娘一天到晚又是鍋灶,又是孩子,還有一家人的穿衣,哪樣兒她都得精打細算,來插手承擔,心里的怨憤滿且溢。
每個人的怨憤都有出處,二妮娘常常把怨憤發到孩子頭二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