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紅旗轎車沿著山路拐入一家療養院內。門衛登記檢查后，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并很快放行。程航之輕擺右手，車窗很快閉上，車子沿著蜿蜒小路，朝深處駛去。

一位打扮簡樸的婦人已經等在門口了。程航之下車后連走幾步，攙扶住妻子，心疼地埋怨，“告訴你了，不用下來等我，今天有風。”

程夫人眼神里微微帶著些憔悴，微涼的手自然地放入丈夫寬厚的大手里，“人，已經走了吧。”

程航之點點頭，“我讓人親自送到邊防站，看著回去的。”

程夫人終于安心，“曉曉也走了。這一次，她實在太古怪了，我不敢硬留她，就怕她。。。”程夫人欲言又止，“航之，這一次，你會不會怪我，連商量也沒跟你商量。。。”

程航之領著妻子進到房間里，又倒了一杯花茶遞給妻子，安慰道，“曉曉是咱們的女兒，你又最疼愛她，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我怎么會怪你。”

程夫人細細地喝著茶水，嘆氣道，“這個梁錚，就是運氣太差，但凡他出身像樣一些，再簡單一點，我都未必不會同意呢。至少他待曉曉，比那個一堆石頭強。”

程航之有些無奈，“怎么，你還真打算讓曉曉嫁人啊，那個霍磊雖然不成器，可那時，你也沒這么說啊。”

“此一時彼一時，這不一樣，不是真喜歡就不要招惹我們曉曉，”程夫人想到這里就有些心痛，“我就是有時候，偷偷想，是不是應該聽了當年那個老道的話，讓人家帶走孩子，養在深山里，至少孩子能純純凈凈地活著，不必。。。。”

程航之見妻子有些激動，忙攔住，“你這是什么話。女兒是我們自己選的，自己養的，我們沒什么對不起她，更沒什么好后悔的，再說了，那個梁錚我觀點和你不一樣，曉曉就是真心喜歡，我也不會同意。那個人。。不簡單，不是曉曉能夠駕馭的。”

“可，曉曉如果不喜歡那個梁錚，怎么還會幫他那么多。連那個人吃的，用的，她都自己打點。。。”

“咱們女兒未必是因為喜歡才幫他，她從小就是處處為人的性子，說了也不管用，這一點倒像你。”

程夫人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那些合同，那個梁錚，帶走了麼？那可是曉曉給他留下的。。。”

程航之搖搖頭，“他既然認準了曉曉，又怎么可能要。看都沒看，就走了。”

程夫人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那可是曉曉大半夜不睡覺，一點點寫給他的信啊，如何不是真心喜歡，何苦讓自己這么糾結呢，真是白白可惜了。。”

“對了，曉曉這一次去哪里，你清楚麼？”程航之有些擔憂地問。

程夫人遙遙頭，“這次，還是什么都沒說。但是我看她好像有心事，我問她，她也不肯說。。。。”

妻子的傷懷，程航之看在眼里，他握住妻子的手，“我們給不了她想要的結果，但至少，我們給了她，自由。”

。。。。。。。。。。。。。

聽完小五的話，出乎意料的是，梁錚似乎早就想到了，一點特別的反應都沒有，最后才說了句，“小五，我需要去北邊一趟，這些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可是您才剛回來啊！

小五驚得不行，感情這是出大事了，比最近幾個案子還要緊的事，他不敢多問了，“用不用我讓人跟著。。。”

梁錚直接拒絕，看著即將落日的天邊，上了車，“不要跟任何人提這件事，我兩天就回來。”

小五點點頭，迎著天邊慘淡的余暉，看著車子慢慢消失在天邊。

比霍磊替徐將軍做事還大的事，那就只能是程曉曉了。

可是人家不是已經走了麼？

難不成，您現在才想起來要把人家追回來？！

。。。。。。

泰國開曼國際酒店里，幾個小男孩正在沙灘上踢球。不遠處的海岸邊上，白色浪花如踏著拍子般，涌來又退去。高大棕櫚樹下的遮陽傘下，徐光堯喝著果汁，看著對面的訪者，臉上帶著戲虐。

“所以，你跟道上那么多人打了招呼，就為了找那個女人，最后還找到我這里來了，怕是被人坑了吧，消息不準確啊。”

梁錚抬了抬頭，“國盟現在該拿的都拿到了，將軍想要回來，我可以隨時退出。”

“不對吧，梁盟長，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回去了，”徐光堯一腳把滾到腳下的皮球踢給兒子，“國盟現在需要的就是梁盟長這樣有魄力的人，我可是對梁盟長佩服的很呢，阿敏就要生了，我現在可沒有什么心思回去，梁盟長可不要多想。”

“聽說，霍磊在給你做事？”

徐光堯點點頭，“是替我辦點事情，不過這和你沒什么關系吧。”

“霍磊這個人未必可靠，你最好還是有點準備。”梁錚提醒道。

“怎么，一個你追不到的女人的前男友，你也不打算放過了？”徐光堯湊近了梁錚，看著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梁錚，你最好有點出息，來求人就拿出求人的樣子，別整的像別人都欠了你一樣！”突然升高的語調讓不遠處踢球的孩子紛紛側目，徐光堯趕緊安慰孩子，才二歲的兒子才繼續追逐皮球去了。梁錚突然開口，“如果你的目標是程曉曉，我是不會答應的。”

徐光堯被氣笑了，“梁錚，你憑什么以為我的目標是程曉曉，霍磊不過是我撿回來的一條狗，我趕都趕不走。再說了，程曉曉還沒入境的吧，你擔心她也應該先知道她在哪，她身邊誰看她最不順眼不是，我可對她沒什么興趣。都說梁盟長有顆好腦子，怎么一遇到女人就失靈了呢。”

梁錚終于聽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國盟的事情，我還有一點沒做完，三個月后，我一定還給你，讓你光明正大地繼續做你的將軍。”

徐光堯卻不以為然，“飛機的事，找到證據了麼？沒有證據，誰也不會相信我們的。吳建雄那個老狐貍最狡猾，你要當心一點。”

梁錚點點頭，“證據沒那么容易找到，但是這次談判，我們讓了一大步，吳建熊這一次應該會滿意。”

“吳建雄，只對擴張勢力感興趣，你給他再多好處，不如這一條。”

梁錚臉色微微繃緊，“那就是能是三角地了，花河不可以，國盟，你不會同意。。”

徐光堯輕笑，“知道老將軍當初為什么不選你麼？因為你總是放不下花河，而我可以舍得國盟。”

梁錚瞬間臉色難看起來，徐光堯叫住他，“既然這場硬仗免不了，你就別傻乎乎自己親自上，至少，”徐光堯先看看自己的兒子，又意味深長地看向梁錚，“其實當局很早就找過我，希望我們幫住他們出面收拾出來三角地，我沒答應，我勸你也慎重，那里面養了太多狼，一不小心容易受傷，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錚突然看著這個將軍，眼神復雜起來，“三角地是你故意留下來，給我跟當局談判用的，你苦心經營這么久，為什么不自己留著？你為什么要幫我？。。”

徐光堯突然收斂了一貫的散漫，“因為自我回來，他們都相信你比我強，更適合繼承國盟。無論我做什么，永遠都有一群人反對，他們怕我把國盟親手葬送掉，怕我會領著國盟主動投降，所以我才不得不和當局對抗，只有這樣，國盟才不會散掉，他們才能安心。所以，我沒得選，我只好慢慢留下這一盤棋，等你來。你跟當局合作，他們不也舉手叫好，你給他們修醫院，他們不也一樣拍手稱慶，他們的反對并不是因為是我說的都是錯的，而是因為他們不反對，將來當局或者你就不會看到他們，就沒有更大的機會等著他們，這是他們在這里生存總結出來的最重要的一條。。”

梁錚有些失神，這樣的小徐將軍和他以往印象里的很不一樣，他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光，回蕩激揚的光芒，可是他竟然隱藏地那么深，甚至連他自己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

“其實，你不必故意這樣委屈自己。。”

“委屈，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徐光堯笑了，“你不知道，當我聽說選舉那天，大家態度那么一致，又堅定選擇你的時候，我一夜沒睡。你是他們心里真正想承認的繼承人，而我，他們從來沒這樣支持過我，哪怕一回。。。”

“謝謝你，大哥。”最后梁錚沉重道。

“三角地里有一半你不需要擔心，那是我早早布下的人，算是可靠，另外一半，你要小心，那才是你真正的對手。”徐光堯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幽幽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