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王府,進門是一片寬敞的場地,兩旁綠樹蔭蔭,沐貝云退到之敏的身旁,在她耳旁輕聲說道,“這里是練武場,家里的護衛和青壯家丁都得學習功夫。”
“為什么?”
“因為沐王府世居大理,而大理周圍多險山惡水,不同民族,奉皇上指令,鎮守邊境。且我們世代習武,少不得家里的下人也得會武的。”
正對的大廳,頂上掛著一個牌匾,議事廳。若大的一個議事廳,空空如也。之敏有點好奇,看來這里的人上班都是用站的。
走過議事廳,又穿過一個門廊。曲曲折折的走了好幾個彎,來到一間大屋前。大家走了進去。與議事廳相同的布置,但是整個面積縮小了兩倍,正中坐著一位長胡子的老爺爺,之敏看到的時候,心想,“這就是爺爺了吧。”
沐士臣和沐貝云已經拜了下去,“兒(孫兒)回來了。”
之敏不太知道這里的禮法,忙亂之中,也同兩人的姿勢一樣拜了下去,拜到一半,被喜鵲拉住,輕道,“小姐,那是男子的禮法。女子不能這樣的。”一陣尷尬,臉上飛起兩抹紅色。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敏兒不用多禮。爺爺知你不知此處禮節。免禮了。”
之敏素來喜歡光明磊落,豪爽大氣的人。觀這沐老爺子,武將出身,對人對事坦坦蕩蕩,剛剛的小尷尬被他一笑之間,似乎消弭的無影無蹤。覺得有這樣的爺爺真是不錯,也不臉紅了。直接說道:“之敏是不知道如何拜爺爺,但是常常陪爺爺聊聊天,捶捶背是沒問題的。”說完走上前去,站在老爺子背后捶起背來。
老人笑得更加歡暢,“好啊好啊,府里有個女孩子就是不錯。”
沐貝云在一旁笑道:“還說我偏心呢,爺爺更偏心,之敏一回來,就不記得我了。”
沐士臣只在一旁但笑不語。這個王府,這個家,已經很久沒有彌漫著這樣快樂的氣氛了。之敏猶不自知,在一旁繼續加油添柴道:“那是因為之敏聰明伶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舉世無雙,所以哥哥你也不用太自責了。”說完,對著沐貝云做了一個鬼臉。
一時間,屋里的人全都愣了一下,隨即一陣大笑直沖屋頂。
半頃,笑聲停止。沐老王爺抓住之敏的手,把她拉到跟前來。細細詢問:“敏兒,還喜歡這里嗎?”眼睛里帶著期盼。
之敏看著他的臉,對自己一付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神色。是什么樣的感情啊,這么的厚愛自己,有對自己的,還有對去世的娘的吧。聽舅說過,爺爺最疼的是娘,可是娘英年早逝,爺爺還來不及哀痛這件事的時候,就因為自己的寒毒而不得不打起精神四處尋醫。或許自己回來,也是為了幫無緣見面的娘來孝敬爺爺的吧。
“那當然,好喜歡好喜歡,最喜歡的就是爺爺了。”說完,一雙手摟上沐老王爺的脖子。
老王爺心懷大暢,用力抱住之敏,“那就好那就好。”眼里眨著如釋重負的淚光。之敏怕老王爺觸景生情,繼續感傷下去。調轉話頭:“之敏有一份禮物。”
“哦,是什么?”在座的人露出好奇的神色。
“先保密一下,不過,爺爺您的廚房得暫時借我用一下。”
“那有什么問題,你是王府的小姐,要怎么用就怎么用。”于是,之敏帶著喜鵲,翠兒走了出去。
之敏走后,老王爺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想他也是縱橫沙場,久經生死的人,剛剛也是情緒激動的難以控制。可見那一份舔犢之情已經埋藏了多久。正色道:“貝云,你的師傅回信了嗎?”
“回爺爺,師傅已經來信了,說下月中旬會和其他幾位師傅一同來大理,考校妹妹的資質。”
“那個天機子呢?還是沒找到嗎?”就是這多事的天機子,說出一句之敏是天命女的話,害得之敏不能過正常的生活。
“師傅那里一直沒有消息,暗門那里一點都找不到他的蹤跡。”
“如果你師傅們來,發現之敏沒有那個資質,她是不是可以過正常的生活了?”
沐士臣在一旁插嘴到,“父親,可能這件事情沒有那么易予的,天機子這人一向低調,很難露面,一旦露面,所說的人或事都奇準無比。再加上當年之敏能從沈血宜手里逃脫,即使中了寒毒,人們也會覺得是因為她天命女的原因。之敏始終難過正常的生活的。”
話音甫落,就聽見之敏的聲音從廳外傳來:“舅,舅,,,”
喜鵲在一旁叫道,“小姐,你是小姐啊,不能這樣高聲喧嘩的。”
之敏不管不顧的,跑了進來,握住舅的左臂,嬌俏的仰首問道:“舅,你的武功很好的哦?”
沐士臣還未回答,一旁的沐貝云見著自己妹妹依偎在舅舅的身旁,不由吃起醋來,挺身而出,說道:“我的武功也很好的。”
之敏的眼睛一亮,“哥,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沐貝云見妹妹的眼光轉向自己,更加的抬頭挺胸起來,“有什么事,之敏盡管說,哥哥一定幫你辦到。”
“呵呵,只是一件小事,小事。”說完,她招呼喜鵲過來,只見喜鵲一手拿著一個布包,另一手拿著一只大碗。她把大碗放在八仙桌上,布包遞給沐貝云,“哥,你就幫我把這布包擰干,哪怕擰成一股繩,反正擰到最干就行了。當然,要對著這只碗擰。”
沐貝云不解的走上前來,依言接過布包擰起來,慢慢的,布包下方沁出一滴滴的黃色的液體,之敏在一旁點點頭,“果然還是武功有用,剛剛一直用棒槌,怎么樣都不能像這樣子出來這么多的油。”
沐士臣在一旁問道:“這油做什么用的?”
“炒菜啊。這里的飲食和我原來那里不一樣呢,不是水煮就是清蒸,吃多了也膩了。有了這個油,炒出來的菜香多了。”說完,拿著已經擰干的布包和大碗走出門去。
沐貝云這才知道,妹妹問功夫高不是為了崇拜人,而是為了榨油,目瞪口呆。一旁的老王爺早捋著胡子笑起來。“我們的之敏,說不定也不需要過正常的生活呢。”
飯桌上,用油炒出來的菜果然不一樣,遠處就能聞到香味。魚香肉絲,蔥爆肉,清炒蔬菜,雙菇拼盤,最后再是酸菜魚湯。且不說沐貝云本就在發育期,對食物的需求大,那一向飲食清淡的沐士臣和沐老王爺,都聞香而十指大動。幾乎沒人說話,人人都朝著面前的菜努力進攻著。中間暫停時,沐士臣,想到什么,突然問道:“之敏,那個油是什么東西做的?”
“就是我們中途停下來買的黃色小花的種子啊。”
“原來那種子有這種作用?”
“這種子的作用可大了呢,可不要小看它。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你們這里的人會覺得它沒用。”
“那你讓它有用起來不就好了?”一旁的沐貝云滿足的擦擦嘴,順口說道。
“但是總不能每次都讓貝云或士臣親自用手榨油吧。”沐老王爺笑道。
“那倒沒事,我知道榨油的機器是什么樣的。”之敏低頭想道,突然,靈光一閃。反正,來到這個時代,還有十幾年的時光好過。也不用上學讀書了,不如找點事情來做。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她抬頭說到:“爺爺,我想開一個油坊。”
沐士臣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彎上轉,趕緊阻止道:“你還得學武學醫呢。”
“那不過一部分時間,只是防身健體的,以我現在的年齡,再怎么也趕不上你和哥哥。何況你們就在我身邊?舅,你就讓我開吧。要不我實在無聊,總不能讓我坐著發呆吧。”
沐士臣看著外甥女像小白兔一樣信賴的眼睛,實在是不能拒絕。只好把希望放在自己的父親身上,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子出門拋頭露面總是不太好的。可是,他忘記了老父的重女輕男。離開十二年的外孫女回來了。還有什么要求不能答應的??就怕她沒有要求。
沐貝云倒覺得無所謂,妹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開心就好。
老王爺沉吟了片刻,“開油坊是沒問題。不過爺爺只負責提供銀錢的支持,其他一概由你自己負責,如果出現虧損。你就得關掉油坊回來,以后不能再做類似的事情。”
“沒問題。”之敏開心的回答。一激動,跑到老王爺的身旁,對著他的臉就是一聲“mUa”,“爺爺真好。”老王爺愣了一下,摸著臉笑了起來。
是夜,老王爺的房間還亮著燭火,映在窗戶上的是兩個人影。一個人影開口說道,“士臣,你還在埋怨我答應敏兒開油坊的事嗎?”
另外一個沒有吭聲。“離開了十二年才回來,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會給她辦到。更何況,你雖未上過戰場。但是你也知道一個真正的將領是怎么錘煉出來的,要去經歷戰斗才能成長啊。敏兒的未來,我們誰也不知道,但是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我希望,在最大的災難到來之前,她所經歷的種種都有我們陪在一旁。我們能看著她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