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郡主的新府就在皇宮附近，足見皇帝陛下對她的抬舉。

連王府都遠在郊外，她一個非王爺親生嫡出的郡主竟然可以住到天子腳下，京城里的風向，一下子變了。

以前她如何仿佛沒人在意，但如今的她，早已無人再敢罵一句“娼妓之女”。

皇帝陛下有意栽培小丫頭，如今自然總叫她在身側說話。她又聰慧乖巧，很快就從圣孫的“狗腿”，一躍成為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

年邁的老人總喜歡舊事重提，在小丫頭跟前，還提起王爺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姓孟的沒一個好東西！”

當年王爺說起，是為了給她娘親出氣，如今皇帝陛下有意提起，卻是為了離間她和王爺的關系。

小丫頭不傻，既然看出了陛下的心思，便也配合著露出一臉意外的表情。

等與皇帝陛下說完話，她假裝失落地退出大殿，正好遇見世子。

世子身后跟著幾個小太監，手里端的，要么是藥箱，要么是藥材，一看就是打秋風閣過來。

世子招呼小太監先將他的東西送回去，然后才笑盈盈地迎上來，問：“你這孩子又在陛下跟前賣什么慘呢？”

“陛下說，當年王爺曾當著眾臣的面說過姓孟的沒一個好東西，可我也姓孟呀。”

小丫頭等在不遠處的臺階，和他一起上了廊道，往宮外去，臉上表情歡愉，倒沒一點計較的神色。

世子聽得出來她言語間的狹猝，好笑道：“我爹背著你說過這種話，那你是應該傷心難過。”

小丫頭就想和他多說幾句，開口問世子廢話。

“若水哥哥不怕歸荑真的傷心么？”

世子也跟她拽口水，不直接回答她：“你這孩子如今有許多事情忙，有時間傷心難過么？”

孟歸荑莞爾。

“哥哥撥給醫館的人，到底何時能進京？”

世子認真地盤算過后，告訴她：“就今明兩日吧。你怎么不問問若水哥哥，若水哥哥識得這么多女大夫？”

“若水哥哥俊美，結交的同行自然都是美人，這有什么可奇怪的？”

孟歸荑笑嘻嘻地望著他。

他聽得如此直白的夸獎，倒不知道如何應答了，只小聲提醒她：“江湖兒女雖都是性情中人，但并不服管教，你想把她們這些好刀用在好的地方，還得想辦法讓她們心悅臣服。”

“歸荑許給她們重金，都不足以撼動她們么？”

“等她們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世子突然賣關子，小丫頭卻有些不明所以。

醫館目前還在修整，里頭所需的藥材和伙計也在零零總總地招募。只是一開始，她擔憂其他事，卻從不曾擔心世子招攬的女大夫。

如今聽他這么講，孟歸荑突然有些頭疼。

是她把事情想簡單了。

以為過來的女大夫會和世子一般，急她所急，配合她以最快的速度醫治南河患病的姑娘。

且不說她對這些女大夫的心性并不了解，就算她們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志，可愿不愿意教授所學醫術給醫館的學徒，也是不確定的事。

孟歸荑從來都是如此，她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極致。

她既然要開第一家醫館，那就有開第二家、第三家的愿望，目標也不僅僅只是救治南河以南的可憐女子，更想救治京城女子，繼而救治天下女子。

因此，開醫館為女子治病是其一，招攬天下貧苦女子學醫乃是其二。

這第二點，才是重中之重。

但事在人為，她總覺得，世人小看了女子的心性。

她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總有一天，她的女子醫館，終將同世人證明，看似柔弱的女子，也有征服天下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