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孀纖指繞著鬢邊銀絲流蘇輕轉，眼尾朱砂痣隨笑意漾開漣漪：“道友這副風姿，當真是要把人看煞了。”

凰曦月自氤氳霧氣中起身，素手凌空劃出幽藍符文。

結界如輕紗落下，將仍在修行的澹臺璇包裹其中，隔絕外界紛擾：“不過是皮肉相罷了，沒什么可稀罕的。”

“話可不能這么說。”

澹臺孀輕笑，廣袖拂過帶起冷香浮動，“若無道友這般出塵氣度，再好的皮囊也是俗物。”

凰曦月神色淡漠，“客套話就不必了，我要的東西帶來了么？”

見此，澹臺孀斂去笑意，玄袖猛地一揮，數十個玉瓶與一塊玄鐵打造命牌落在浴池邊上。

“銀月郡各府縣繼承人的魂血都在這了。”

“身負氣運者，命格總有些共通之處。”

凰曦月眸光如鷹隼掠過玉瓶陣列，空氣中驟然泛起漣漪。

隨著她指尖連點，十三只玉瓶倏然亮起金芒：“余下皆是庸碌之輩，不必留了。”

澹臺孀廣袖輕揚，余下玉瓶如流螢倒卷回袖中，唯留十三只泛著微光的玉瓶靜靜躺在池邊。

“道友此言差矣，庸碌之輩才好掌控，若是人人如龍，反倒棘手。”

“哦。”

凰曦月淡淡的應了一聲。

在她看來，不自信的人才害怕手底下的人有異心。

一如重生前，哪怕沒有玄凰真章，她也頂多是三千會元的苦修，化作一場空罷了，不會真的就此隕落。

只是重生到原初時代，她能更快的、更好的成道，比過去少走彎路，僅此而已。

她憤恨的是，枉自己一往情深，卻信錯了人。

凰曦月素手輕抬，命牌如被無形絲線牽引，凌空飛起落入掌心。

她指尖緩緩摩挲著牌面凹凸的符文，頭也不抬地說道：“既然合你心意，還不快去將人換了。”

話落時，周身氣息驟然冷冽三分，驅趕之意昭然若揭。

“道友怎么比我還急？”

澹臺孀掩唇輕笑，卻已識趣地后退半步，“既如此，便不打擾道友了。”

話音未落，她身影已沒入回廊，隨著一聲輕響，無形結界如蛛網般籠罩整座殿宇。

回廊陰影中，林輕語脊背發涼地跪在青磚上。

澹臺孀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中寒意如刀：“今日之事，不得向少尊若敢透露半句......”

威壓驟然壓下，林輕語只覺天靈欲裂，勉強擠出：“遵命。”

待威壓散去，林輕語渾身濕透地癱坐在地。

她這才發現，方才在廊下侍奉的侍女、守衛皆已面色青紫倒地，唯有自己還能喘息。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在這些上位者眼中，螻蟻的生死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她同時慶幸，自己在少尊府中尚有幾分地位，否則此刻躺在地上、無聲無息沒了性命的人中，必然也有她一個。

..........

凰曦月緩步走近仍在入定的澹臺璇，素手如蝶掠過少女發頂，輕捻一縷烏絲。

青絲離體時泛著微光，在空中凝成絲絳，她隨手系在玄鐵命牌棱角處，暗沉沉的牌面頓時多了抹靈動。

緊接著玉瓶開啟，瓶口騰起十三道不同色澤的霧氣。

凰曦月指尖輕彈，十三滴魂血如活物般躍出，懸浮在命牌上方。

她朱唇輕啟，晦澀音節自喉間流淌而出，那語言似金石相擊，又似流水嗚咽，空間泛起詭異的符文，氤氳的水汽凝成冰晶懸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