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家，有無數人希望他死，可眼前這個女人卻說希望他醒過來。

心里有一塊微微塌陷，賀斯玉突然覺得，姜惜這個女人，倒并非一無是處。

僅憑姜惜輕輕一句話，賀斯玉便決定將今晚發生的一切不快全部抹去。

“好……我答應你。”

得到了賀斯玉的承諾，姜惜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今晚發生的一切再一次堅定了她離眼前男人遠一點的決心。這男人的情緒比川劇變臉來得還要快，喜怒無常，誰知道她哪句話會再惹他不高興，還是早點將他的錢還上，兩清為妙。

“手機。”賀斯玉伸出手晃了晃指尖：“下次找我給我發信息，不要貿然來律所。”

姜惜被賀斯玉擠兌的大窘，只能乖乖地掏出手機遞給賀斯玉。

“你輸入的是什么備注？”

姜惜接過手機有些不滿地嘟囔。

賀斯玉嘴角微翹：“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姜惜無言以對。

只是……

“為什么后面還有一顆小紅心？”

“凌律師你不覺得娘嗎？”

賀斯玉的眼眉柔和低垂，看著略帶不滿的姜惜愈發溫柔。

他輕咳了一聲，狡辯道：“輸入法自帶，不小心點的。”

姜惜皺著眉頭將【救命恩人】刪除，隨即重新輸入了【凌律師】。

他才不是什么“凌律師”，賀斯玉滿臉不滿，語氣也頗為哀怨：“換回來。”

“不要！”姜惜堅決。

姜惜雖然長相張揚美艷，可內里卻仍舊是個略帶保守的女人。給可以說得上陌生的男人設置這樣曖昧的備注，她覺得很奇怪。

可賀斯玉卻急了，本來備注只是他順手一打，可見姜惜這么抗拒，叛逆的心起，便無論如何都要讓她給自己改回來。

兩個成年人因為這種幼稚小事，在夜晚的街頭爭執不下。

“這是第一個要求！”爭執中，賀斯玉口不擇言。

姜惜瞪圓了眼睛：“你說真的？”

話出口的瞬間賀斯玉也有些后悔，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后悔也不能自打自臉。

他只能凝重地點了點頭。

姜惜盯著他看了三秒，在判斷他不是在說笑之后，便飛快地將備注改了回去，甚至還在前面也加了一顆小紅心。

她姜惜一項能屈能伸，一個備注便能抵消掉一次要求，真是打著燈籠都等不到這樣的好事。

“恩人老爺說什么是什么，現在滿意了嗎？”

姜惜高興了，可賀斯玉的心卻五味雜陳，喜憂參半。

果然這女人是個勢利的，要她做點什么，總要拿些東西去換。

本來因為改回備注而升起的喜悅，就這么生生被壓了下去，賀斯玉內心再次無端煩躁了起來，連帶著語氣中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錢明天打給你。”

賀斯玉說完，便邁步離開。

姜惜一人被留在原地，對于“救命恩人”陰晴不定的性格，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

她將自己準確定位在負債人的位置，對于債主的多變的性格承受能力極強。

低頭看看時間，已經很晚了，畢竟剛剛過門，不好在外面久留，賀家別墅在郊區，姜惜身上沒錢，一路輾轉了幾輛公共交通，才在半夜回到了賀家。

姜惜進門時被林姨陰沉著臉點了兩句，躡手躡腳地推開臥室房門時，自己的“植物人”丈夫仍舊跟自己離開前一樣，一動不動地安靜躺在床上。

賀家根本沒有給她準備其他的房間，姜惜有自知之明，本來就是嫁進來伺候人的，倒是沒多要求。

只是此刻看著臥室犯了愁，這個房間雖大，可是除了床之外，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現在雖然已經是初春的季節，地上卻仍舊涼的厲害。

姜惜洗漱后站在賀斯玉的床邊衡量了一下，沒多猶豫便鉆進了賀斯玉的被子。

本來在被子里生著悶氣的賀斯玉只覺得身旁多了一個略帶水汽的嬌軟身軀，隨后便如同被閃電劈過一般，渾身僵硬了起來。

如果姜惜此時朝他看去，一定能看到他緊閉雙眼上略微顫抖的睫毛。

若有似無的香氣從身旁傳來，那香味有些熟悉。

賀斯玉想起來了，這是他沐浴露的香味。

而身邊的女人，她的妻子——剛才還牙尖嘴利在夜晚街頭跟他討價還價的女人，此刻身上滿是他的味道，正躺在他的身邊，呼吸逐漸平穩，慢慢進入夢鄉。

這一清晰的認知讓賀斯玉呼吸一滯，隨后腦中便開始紛亂。

與姜惜初識的那夜的曖昧回憶再次占領腦海，賀斯玉睜開眼，略微轉頭，盯著姜惜嫩紅如血的唇瓣發呆。

該死！

哪怕這個女人性格有多惡劣、有多么貪慕虛榮，哪怕她是抱著不單純目的才躺在這里的。

他就是無法控制對她的關注！

也許是解決了心頭大事，姜惜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還是聽到林姨在外的敲門聲，才恍惚地醒來。

微笑著跟身旁的植物人老公說了聲早安，姜惜卻愣住了。

“植物人也會有黑眼圈嗎？”姜惜呆呆地看著賀斯玉眼下的烏青：“感覺昨天晚上還沒有啊？”

一晚上沒睡的賀斯玉默默在心底罵娘。

身邊這女人看著弱雞一般，晚上睡覺可是真折騰。他的胸膛、他的手臂，他的大腿，沒有一個地方沒被這個可惡的女人染指過，害得他一晚上繃著身子絲毫不敢放松。想到這里，賀斯玉的面皮一緊，臉上也跟著騰起了紅。

姜惜看著植物人老公紅潤的臉色嘖嘖稱奇，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就要醒了，她輕輕攥了攥他的手指：“沒動靜啊？”

姜惜覺得有趣，干脆趴在賀斯玉的旁邊研究起他。

要不是林姨進來告訴他賀父讓他下去，還不知道要研究到什么時候。

姜惜乖巧地下了樓，只見賀父已經坐在了餐桌上。

“呵呵，惜丫頭醒了？”

“剛好，這是你大哥、二哥家的小子丫頭。”

“旭堯、以宜，叫嬸嬸。”

被喊到名字的兩人回頭，卻生生駭得姜惜停下了腳步。

賀旭堯——他居然是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