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夫人雙手捏著薄薄的信紙,渾身發顫,只覺手中信紙仿佛重若千斤。
隨著她越是往下讀,信中的內容就越是讓她震撼。
她的心,逐漸沉入谷底。
范文舉啊范文舉,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背地里還有多少事情在瞞著我呢?
清河縣的范大官人!
人人稱贊的范大善人!
竟然勾結匪寇?
原來這么多年來,身為枕邊人的我,也是絲毫沒有察覺到你的秘密。
你藏得可真深吶!
雖知道老爺喜歡結交些江湖上的俠義之士,但她也沒想到一向注重名聲的范老爺,會和山匪草寇攪合在一起。
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在睡夢中的范文舉,覺得世事是如此荒謬,如此令人難以置信。
勾結匪寇,這可是抄家流放的重罪啊。
從信中的內容來看,范文舉與洛龍山的匪寇頭子相識多年,早年還一起共謀過事。
她拿著信,陷入了沉思。
若此事被人揭發,范府就徹底完了,范文舉和她將會家破人亡,從此被流放北疆,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聽說北疆的韃子最近蠢蠢欲動,意圖染指大姜境內。
這時候被流放過去,基本等于是直接宣判死亡。
不行!
不能讓老爺被流放,不能讓范府就此沒落,不能看著老爺一錯再錯下去了。
她想到了當縣令的表哥。
對!
跟老爺一起主動到縣衙自首,這樣就減輕了一部分罪責,到時候老爺再檢舉,再揭發一些落草為寇的好友,就又有了一部分檢舉之功。
老爺以前結交了那么多豪杰,說不定就有那么一兩個淪為了匪寇。
只要狠下心檢舉了這些人,就能獲得功勞。
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再加上縣令表哥從中斡旋,發動其官場上的人脈關系,使些銀子,上下打點一番。
到時候,說不定老爺就能將功折罪。
她和老爺就能繼續享受如今的富貴生活,平安度過余生,一切都將轉危為安。
對,就這么干。
范夫人三步并做兩步,走到床頭,一把先開了被子,此時她也顧不得驚擾老爺的美夢了。
“范文舉!”
她直接大吼出聲,眉宇間神色焦急。
見老爺悠悠的睜開眼睛,她趕忙將手中信紙懟到他眼前。
“這是什么?我問你這是什么?今日必須給我說清楚。”她質問之余,還帶著點憤怒,用一只手拖拽著范文舉的手臂使勁拉扯。
她覺得夫妻二人應該沒有秘密,老爺不該對她有所隱瞞。
況且還是勾結匪寇這么大的事。
她居然這么多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今天不經意間看到了信才發現。
難怪昨晚老爺有些反常。
范文舉匆忙間被夫人拉著從床上坐起,揉了揉惺忪睡眼,面容還帶著些許困意。
“什么呀……令夫人一大早就如此生氣……”
……
此時。
范府西廂房的李昕早早的就醒了。
他最近神經繃得很緊,再加上有些認床,昨夜睡得并不習慣,早上醒來有了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時間緊,任務重。
自從意識到曹汝貞這個可怕的大敵,遲早會與他遇上的時候,他就常常愁眉不已。
時常夜不能寐,整夜的思索對敵之策。
也產生過一些奇妙的想法,不過是否真的可行,還得試過才能知曉。
總的來說,他對曹汝貞此人還是缺乏了解。
畢竟對方來此逸州時日尚短,以前也老藏著一些東西,就比如對方的軍事天賦,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
李昕轉悠到范府的院中。
他想更深入了解范文舉此人,以便于對癥下藥,到時候才好勸說范文舉加入洛龍山。
而從府宅的布局、風格、花植、小品……都能看出其主人的喜好和性格特征。
即便李昕知道勸服對方的幾率不大。
可李昕就是這樣一個人,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愿放棄,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行不行。
做任何事情,決不能輕言放棄。
砰!
就在李昕在院中一邊欣賞美景,一邊走走停停的時候,主房內傳來一聲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響聲。
隨后一女子掩面哭泣著跑了出來。
在這寒冷的深秋,她只穿著一件內襯素衣,凌亂的長發在寒風中飄搖。
范夫人與李昕側肩而過,徑直跑出了范府。
“夫人!”
隨著一聲急切呼喊,范文舉急忙追出,他同樣衣衫不整,手里還拿著揉搓成一團的信紙。
李昕見狀,頓時心生不妙。
那團信紙……難道……東窗事發了?
遭了!
李昕一把拉住正要追出府外的范文舉,見對方神色焦急,他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雙眼凝重的瞪著對方。
“發生了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