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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果不其然,周硯沒有立馬回家,他進了我的房間,在我的書桌前坐下。桌上擺著兩個相框,一張是全家福,一張是我和他的合照。

自我記事起,我的身邊出了家人外,出現的最多的就是周硯了,可以說他已經是我家的一份子了。周硯小時候可沒有現在這么話少穩重,我們總是在放學后偷摸著跑去買零食,再跑去公園里玩,再然后,就是被奶奶拿著棍子追著跑。

跑著跑著發現奶奶沒有追了,我倆就放下心來,嚼著悠哉悠哉走在小路上,結果轉彎就看見奶奶陰著臉站在路口,轉身想要再跑,卻發現周硯奶奶也拿著棍子站在那里。

無奈,自由總是難以得到,我們兩個向往自由的人被罰著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包未開袋的蝦條,轉頭對視一眼,小手默默握拳,嗯,不屈服,買零食是自由的,我們要以離家出走來抗衡她們,要獲得零食自由權。

臨近飯點,聞著屋內陣陣香氣,肚子也在此時敗下陣來。我倆十分默契的轉身進屋,抱著奶奶大腿撒嬌。什么抗衡,先吃飽再聊。

再后來,周硯的奶奶去世了,她走之前還說著要給我們禮物,獎勵我們學習進步,結果就在轉身那一瞬,倒地不起了。

那日奶奶紅了眼眶,門口的落葉積了一地,我和周硯坐在門檻上,看著來往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以及離別,確實和小說里寫的一樣,痛苦可怕。

我還記得那日,周硯趴在我肩上哭了,我輕拍著他的背,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便學著之前他安慰我的樣子,輕聲說著,你還有我。

周硯奶奶的葬禮是我媽媽一手操辦的,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周硯的爸媽去哪了。他的爸媽在某次救援行動中出了意外,消失在了火海里。

他確實只有我了,但也不只有我,還有我們一家。

桌上有一塊板子,原本是要被爸爸扔了的,我覺得那塊板子有些奇特,就留了下來。放在桌上就成了我的理智語句板,說是這么說,但板子上面總共就寫了一句理智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好好吃飯,高過周硯。

好吧,忽略后面那句還是蠻理智的。

他肯定看見了那句話,嗤笑一聲,隨意的拿起板子左看右看,最后才發現了我貼在板子后的便利貼。

周硯要成為最優秀的醫生。

上面的字體清秀雋雅,不得不說,我的字還是拿得出手的。

周硯的笑容有些凝固,眼眸微垂,神情是說不出的落寞。他將板子放下,又拿起,再放下,再拿起,重復了幾遍,他還是將板子放下了。盯著便利貼看了好久,周硯才有所動作,伸出手在我的筆筒里拿出了一支筆,在便利貼上補了一句,周硯收到,保證完成。

他的手一頓,將便利貼撕了下來,夾進了隨身帶著的本子里。

成為醫生是他的夢想,從周硯奶奶去世那時便有的想法。他說,生命太脆弱,死神太強悍,他想試試和死神爭一回高下。

周硯出了房間,和爸媽他們道別,便出了門。不過他沒有回家,從我家到他家的路我記得一清二楚,他分明就朝著反方向去了。

我默默飄在他身后,跟著他一路直行,到了木棉花樹下。

原來是來這里啊,我抬頭看著眼前的樹,恍然大悟。這里可是我和周硯的秘密基地,小時候惹到奶奶不開心了,我們就會跑來這里躲著,等到奶奶不生氣來找我們才回去,但也總少不了挨打。

我算著上次來這里好像是為了報志愿那天,和周硯在這里呆了一下午,就是怕被王大嬸叫去幫忙找個適合王銘亮的學校。其實頭一天我們有去的,只不過她要求有點高,成績沒有明說,只要我們幫忙找一個上床下桌獨立衛浴環境好離家近的好大學。

周硯在樹下坐著,抬起手露出手腕處的發繩,盯著它喃喃道:“就剩你了。”

發繩是我的,之前落在他家忘了拿回來,他就一直帶著,說什么以防哪天我忘帶發繩哀天哀地的。

他在樹下坐了好久,我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偶爾就笑一下。

今天是他的生日,剛剛在房間里我看到桌上的日歷,25號被圈了起來,下面寫著周、生。雖說他看不見還聽不見,但該有的還是得有,我在他的耳畔輕聲說道:

“生日快樂,周硯。”

此時我無比慶幸今年提前錄了一段視頻打算發給他,又怕自己忘記發送,而設置了定時發送。這可真是個明智的舉動,不然周硯可就找不到我的禮物了。

“叮咚”一聲,周硯拿出手機,我湊過去看,果真是我那條郵件。他看見郵件時卻愣住了,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那段視頻。

視頻里的我將手機架住,坐在前面一本正經的說:“首先,就讓美麗大方的蘇寧小姐,也就是我,給屏幕前同樣帥氣逼人的周硯同學送上生日祝福,祝周硯八歲的十周年紀念日快樂。當然,以我們之間的情誼肯定不止祝福這么簡單,禮物我已經藏在了你的房間。現在,快去尋找你成年后的第一份禮物吧~”

“周硯同學,生日快樂哦~”

我擰著眉看完了整個視頻,當時錄得時候沒覺得表情那么做作啊?我捂著臉,卻見周硯笑了出來,完了,臉丟大發了。

他咻的站起身,朝家里跑去。

禮物我沒藏得那么深,主要我也不知道除了床底還能藏哪比較隱蔽還不容易被發現。按照平時,周硯是不會去看床底的,但要是我說我藏了東西,他肯定第一時間去床底找。

果然,他回到家就立馬趴下去看床底下,還真就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出了我的禮物。

打開盒子,上面滿滿一層都是零食,沒辦法,我倆就這愛好了。撥開零食,下面還有一本書,那是我自己寫的,我總覺得,再不把過去的時光記下,那回憶也該模糊了,索性便將回憶寫進了書里。書的旁邊,是一只哆啦A夢,他之前有一只的,只不過被我弄壞了。

我躺在床上,沒注意到他紅了的眼眶。我不敢去看他,內心的酸澀讓我覺得下一秒就要落淚,那可不行,哭了要被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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