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靈兒剛好睡著，翡翠看到秦娘子進門，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她。

秦娘子沖翡翠擺了擺手，壓低聲音問，“聽說靈兒姑娘病了，今天可好些？”

“昨兒晚上吃了藥，又喝了碗糖水，好多了。”

“那就好。”孔靈兒畢竟是少令的女兒，秦娘子自然要關照一些。“那她的繡品完成得怎樣了？”

“昨兒晚上姑娘熬了一宿，已經完成了。”翡翠輕聲答。

“是嗎？”秦娘子走到繡架前，“昨晚上繡完的？”

翡翠笑著拉開蓋在上面的帷布，“繡到今早快天亮，終于完成了。”

帷布一拉開，秦娘子瞬間呼吸一滯。她本能的捏緊了食指和拇指，眼里有亮光閃過。

原來壽字可以這樣繡啊！

大紅的繡布上，一朵朵碩大的牡丹枝葉纏繞，艷麗華貴，組成一個端正飽滿閃閃發亮的壽字。

對，是閃閃發亮。

每一朵牡丹、每一片花瓣甚至每一片綠葉都用了金線勾邊。牡丹以姚黃為主色，在大紅的繡布襯托下，十分喜慶。

最關鍵的是，一朵朵牡丹自由舒展，上面纖細的脈絡清晰可見，連光線明暗都有表現。

這幅繡品，怎一個好字了得，說是絕版也不為過。

秦娘子壓下心中的震驚，又朝著躺在榻上的少女看了一眼。

孔少令居然有這樣的女兒，她倒是沒有想到。

她轉頭笑著朝翡翠說，“既然姑娘已經完成了繡品，你就讓她多休息一會。”

翡翠笑著答應了，重新將帷布蓋上。

走出擷秀閣，秦娘子的心半天都沒有平靜下來，作為資深鳳娘，秦娘子繡技自然高超，但有這樣巧妙心思的姑娘，她還真沒有見過。

這樣一想，她便想去看看常落瑤繡得怎樣了。

常落瑤向來起得晚，秦娘子到流云閣時，她剛好起床。

看見秦娘子，她屈膝福了福，“秦師傅。”

秦娘子虛扶她一把，“五姑娘，明日就是大賽評選的日子，你繡得怎樣了？”

常落瑤抿嘴一笑，“秦師傅，這幾日我沒日沒夜的趕，昨晚上，已經完工了。”

“哦，”秦娘子唇角噙了一抹淺笑，“五姑娘勤奮，辛苦了。”

紫燕已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秦師傅請坐。”

秦娘子覷著窗前的繡架，“不知五姑娘繡的什么？”

按照常理，掌眼娘子本不該在大賽沒結束前看姑娘們的繡品，但她剛剛看了孔靈兒的繡品，此時倒是很好奇常落瑤會繡什么。

常落瑤喚了聲，“紫燕！”

紫燕會意，走到窗前，揭開了帷布。

一幅水墨山水圖，有點意境，但因為剛看了空靈兒的牡丹壽字圖，秦娘子并沒有覺得多特別。

還是好的，只是不能讓人驚艷。

秦娘子點了點頭，“五姑娘辛苦了，今天好好歇著，就等明日評比吧！我也回去了。”

常落瑤原本以為秦娘子會夸贊她一番，見她這樣子，難免有點失望，“秦師傅，我......能不能勝出？”

秦娘子笑容溫和，“五姑娘莫著急，明日郡王妃和一干掌眼娘子會對所有繡品進行評價，結果自然是中肯的。”

常落瑤勉強做了一個拱手送客的手勢，秦娘子笑笑，款款出了流云閣。

“姑娘，”紫燕有點擔憂，“你說，秦娘子明日會幫你嗎？”

常落瑤有點煩躁，“幫不幫有什么關系，郡王妃不是要帶我入宮嗎？”

“呵！”屋外傳來一聲嗤笑。

“誰？”常落瑤惱怒地沖到屋外，“有本事給我站出來。”

屋頂上躍下一道紫色的身影。

常落瑤連退幾步一直到門邊才扶著門框站穩。

“你是誰？”她又驚又怒，“你躲在我屋頂做什么？”

周瑋輕蔑的掃她一眼，“我稀罕躲在你屋頂上？爺只是路過，看你不順眼，想教訓教訓你。”

常落瑤哪受過這種羞辱，但眼前的男子穿著不俗，長得也實在俊逸不羈，特別是一雙桃花眼，目中含笑，說不出的風流瀟灑。

常落瑤忍了忍，即將脫口而出的咒罵生生壓了下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也是你配問的。”

周瑋不屑的表情徹底激怒了她。畢竟常家五姑娘在家里也是沒有人敢輕視的。她滿面通紅，指著周瑋道，“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滾出去？”周瑋雙手一抱，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要滾也是你給我滾出去。”

“紫燕，”常落瑤聲嘶力竭的喊，“給我掌嘴！”

紫燕慌里慌張跑過來，往周瑋面前一站，傻了眼。她只齊周瑋肩膀，就算自己拼了命，也打不過啊。

紫燕轉回頭委屈的喚了聲，“姑娘——”

周瑋冷嗤，“你省點力氣吧，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你若再敢去郡王妃面前嚼舌頭，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常落瑤眼睛氣得通紅，“我哪里嚼舌根了，你說話可得講證據。”

“證據？”周瑋冷哼，“我周世子做事從來不需要證據。”

“周世子？”

“你若再敢去郡王妃面前胡亂說話，小心我讓你們常家都從青州滾出去。”

常落瑤打了個寒顫。

看著呆鵝一樣的主仆兩人，周瑋翻了個白眼，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院子。

安靜了一會，常落瑤眼淚流了出來，帶著哭腔喊道：“你是世子爺就了不起啊！有你這樣欺負人的嗎？”

“紫燕，你給我打水來，我要梳妝。”

紫燕戰戰兢兢地問，“姑娘，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見郡王妃，我要進宮。”常落瑤哭著說。

——

“你要進宮，你可想好了？”安郡王妃望著下首跪著的常落瑤，淡淡地問。

“民女想好了，民女能得王妃青睞，三生有幸，若能進宮面見皇后，以雕蟲小技博得皇后娘娘開懷，更是榮幸，民女愿意隨郡王妃入宮。”常落瑤十分懇切。

“起來吧！”安郡王妃笑著說，“我只能帶你進宮，至于你進宮后能不能得了太后和皇后歡心，就看你的造化了。”

“民女知道，民女謝謝娘娘！”常落瑤磕了個頭，緩緩起身。

若是進了宮，得了太后指婚，成了侯夫人，難道周世子還敢這樣羞辱不成？

“明日就是評比的日子了，常五姑娘繡得怎樣了？”

“回王妃，民女繡品已于昨日完成。”常落瑤低著頭，畢恭畢敬。

“嗯，不錯，十日時間本就很緊，若是你十日不到就能完成，自然是在針線上十分嫻熟的。”

“王妃謬贊了，民女日常在家閑來無事，平日里也沒有什么消遣，就在女紅上多用了些心。”

“這已經很好了，你先回去吧，等明日評比結果一出來，隔幾日我們就上京。”

“是”常落云拱手退了出來。

紫燕等在院門口等的焦急，看見她出來，立刻迎上前，“姑娘，怎么樣？”

“成了，”常落云咬牙，“你回去告訴阿娘，讓她提前做準備，郡王妃說明日評比結果出來后，隔幾日便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