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妃笑了起來,“沒有就沒有,你發(fā)什么誓。不過你也真是調(diào)皮,好端端的爬到樹上干什么?”
“我不是累了嗎?正好看到那么大一棵樹,就想著到樹上歇歇,哪里知道竟被當成登徒子讓人用硯臺打了下來。”
郡王妃看他說得好笑,心中輕松了一點,她吩咐抱琴去請大夫,正色說,“瑋兒,你這傷可大意不得,今日就待在府中休養(yǎng)一日,明日再出去游明月湖吧!”
“姑母,其實我可以……”
“聽姑母的話,”郡王妃佯怒道,“你若不聽,我今天就寫信告訴哥哥和嫂嫂你受傷的事。”
這真的只是點小傷好不好,周瑋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但他也不敢執(zhí)拗,好不容易姑母才答應不追究這件事情了,若是自己一意孤行,她說不定真的會遷怒到常四姑娘。
周瑋在郡王府百無聊賴,但深處常家內(nèi)宅的裴氏卻一臉喜色。
裴氏讓吳媽給常落瑤送吃的時候,常落瑤將郡王妃問她愿不愿意進宮面見皇后娘娘的消息帶了出來。
裴氏一聽,立刻就喜上眉梢,她就說,瑤兒不是個普通孩子,以她的相貌,怎么也是個有福氣的。
她按耐不住滿心的喜悅,等晚上常璞回來的時候,在飯桌上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他不是一直對那個掃把星心存希望嗎?如今,瑤兒已經(jīng)得了安郡王妃青睞,難道那掃把星能越得過她去,可知,郡王妃可是皇后親妹妹。
裴氏就有些得意起來,“老爺,你說瑤兒這次進宮,若是得了太后娘娘指婚,那與長平侯的婚事,是不是就定下來了。”
“那也不一定,”常璞頭疼,裴氏一直就想將瑤兒嫁入長平侯府,但當年父親和老長平侯定下的可是嫡女,雖然裴氏扶了正,但這嫡妻和繼室的女兒還是有很大區(qū)別。
更何況,這不是大房還有落霞嗎?雖然大哥并沒有心思讓落霞嫁入候府,但好歹落霞也是常家的嫡女吧!
“這也說不準,”常璞說,“畢竟云兒是姐姐。”
“二哥——,”
裴氏嗔道,“老爺——,
“我當年嫁給你,圖的是你這個人,這么多年,我怕你為難,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這次,瑤兒是憑自己本事得了郡王妃青睞,你總得替瑤兒也想想吧!”
裴氏當年為了自己,可是連臉面都顧不上了,到常家給自己做妾,也是受盡了欺辱,想到這里,再看裴氏,雖然眼角有了皺紋,但雪白的臉上染著一點紅暈,一雙眼睛水波蕩漾,常璞原本就不堅定的心更是松動了起來。
“瑤兒也是好的,如果能嫁到長平侯府自然也是她的造化。”常璞拍了拍裴氏又白又軟的手,“你放心,我不會讓瑤兒受苦的。”
“二哥,”有了常璞這句話,裴氏的聲音越發(fā)溫柔了幾分,“你也知道,我吃了做妾的苦,是再不愿瑤兒給人做妾的,我只想她能堂堂正正做人家的嫡妻,以后有了孩子,也不用同瑤兒和允兒一樣受人白眼。”
以前韓氏在的時候,瑤兒和允兒可是沒有少受排揎。
常璞有點愧疚,他想了想,“瑤兒嫁到長平侯府,以后也可拉扯允兒一把。”
裴氏喜上眉梢,這就是說,常璞同意了。
她款款走到常璞身后,兩只手搭在他肩上,輕輕的為他捏著肩膀,語氣更柔和幾分,“老爺,若是瑤兒嫁到了長平侯府,允兒春闈上了榜有了一官半職,你也可以不用這么辛苦。”
裴氏的手不輕不重,捏著肩膀很舒服。
常璞微閉著眼,將頭靠在椅背上,享受著這熨貼的伺候。
自從韓氏死后,常家的秀坊也關(guān)了,所有的收入只靠常璞的俸祿和兩個田莊,常家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這兩年,更是捉襟見肘。
如果允兒長大……。
“允兒這一段時間怎么樣?”常璞閉著眼睛悠悠地問,“大哥可有說他有點長進。”
“大哥說,文允資質(zhì)一向不錯,只是耽于頑皮,從去年開始懂事起來,倒是像模像樣了。”
“那就好,”常璞點了點頭,“我就擔心允兒太貪玩,誤了功課。過幾日你買幾匹布和一籃新鮮水果給大嫂送過去,大哥沒有收束脩,但我們也不能少了禮數(shù)。”
裴氏有點為難,笑容就有些勉強,“老爺,前幾日辦春日宴,花費不少,要不然緩一段時間。”
常璞一聽便知道她想說什么,不就是沒錢嗎?這如今也是他最煩心的地方。他微微皺了皺眉,“兩匹布也值不了多少,你在其他地方再省省。”
裴氏手下一頓,若能省她自然會省,現(xiàn)如今,家里多余的仆婦丫鬟能打發(fā)的都盡量打發(fā)了,一應家用能省的也盡量省了,哪里像是韓氏當家的時候,家里又買院子又置田莊的,這家當起來也輕松,現(xiàn)如今,只有那么點進賬,窮家難當啊!
裴氏將手覆在常璞頭上,輕輕的給他按著頭,一邊斟酌說,“老爺,我娘家弟弟這兩年做生意找到了門道,也掙了點銀子,要不,我們把莊子典當了,拿些銀子與他,到時候掙了錢我們也得些紅利。”
“你的弟弟,哪個弟弟?”常璞問。
裴氏有兩個弟弟,一個在青州經(jīng)營了一家鋪面,賣些干果蜜餞,另一個,則幫著別家管理莊子。
“是裴城,他不是開果子鋪嗎?前段時間找到了一條進貨渠道,專門從西域進一些染料、香料,倒是發(fā)了點財。”
裴城,常璞知道,一看就不是個穩(wěn)當?shù)摹6遥<业膬蓚€莊子還是韓氏開秀坊那幾年掙了點錢買下的,常家一大家子吃喝就指望著莊子呢,那可不行。
常璞煩躁地說,“你可不要打這個主意,莊子雖然掙不到多少錢,但常家一大家子人的吃喝,都指望著兩個莊子。”
“我不是想幫二哥你分憂嗎?”裴氏委屈地紅了眼眶,“若只是我自己,我什么苦日子沒有吃過,窮點富點對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常璞也后悔自己語氣沖了點,他緩和了語氣,“嫣兒,你是什么心思我難道不知道?這么多年你還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脾氣。”
裴氏悠悠道,“我沒有生二哥的氣,我是心疼二哥。”
常璞嘆了口氣,“刺繡大賽還有三天就結(jié)束了,等大賽塵埃落定,我也就輕松了,到時候,是該想想孩子們的婚事了。”
裴氏眼睛一亮,隨即又垂下眼皮,專心的給常璞摁著頭。
第二日一早,裴氏就拿了一些碎銀子,喊了吳媽讓她到集市上買點常璐瑤喜歡吃的零嘴送到織造司去。
吳媽拎著籃子到了流云閣,剛放下籃子,常落瑤就迫不及待地問,“阿娘帶了什么話給我?”
“裴娘子說,讓姑娘放心,一切有她,你只管跟郡王妃進宮就是。”吳媽一臉平靜。
常落瑤用拇指和食指捏著一顆蜜餞吃了一口,笑了起來,“吳媽,這蜜餞太甜了我不愛吃,你送到浣紗閣去,就跟她說,郡王妃讓我跟她進宮,長平侯府的事,讓她不用惦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