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得意地笑了笑,看見李秀菊又要過來催促,他皺下眉,“姐,你昨日說讓我配合你,你的法子是什么?姐你快跟我說說,叫我有個準備,好應對啊?!?
“還能什么法子?”周沉魚拿出角落的酒,勝券在握,“那當然是愿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
周沉魚含著笑意提酒走到外面,寶玉悄悄跟在身后。
所有人到齊,一一落座。
陳童生看著一大桌子菜,又是好酒又是好菜,他不好意思地摸著頭,“我本意是來幫忙的,如今反倒害你們忙活一場,真是過意不去了?!?
“你幾次幫我們家沉魚和寶玉,難得來家一趟,大娘若不好好款待,那才真真是羞人呢。”李秀菊笑笑,倒了兩杯酒,拿起其中一盞,“童生,為了感謝你的幫助,大娘敬你一杯?!?
陳童生受寵若驚,“大娘,您是長輩,我是晚輩,這如何使得?”
“幫人就是幫人,與長輩晚輩有何干系?”
李秀菊二話不說,仰頭喝完,陳童生急忙拿起另一杯,跟著李秀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秀菊看著這個孩子不但人踏實,禮數(shù)更是到位,好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她拿過陳童生的杯子,放到一旁,“喝酒誤事,我們淺嘗輒止。這些菜可一定要吃完,你們都動筷啊。”
言畢,李秀菊親自夾一塊雞肉到陳童生碗里,“這是我們沉魚親手做的,你嘗嘗。”
“我方才還夸沉魚手藝好咧,這雞肉看著就很誘人,吃起來定是不錯?!标愅鷿M臉帶笑,毫不掩飾對她的贊許和欣賞。
周沉魚正嘗著雞湯,又扯到她身上,害得她直接被燙了一口。
今天的雞是她親手做的,男人可以不要,飯不能不吃。
一切都等她吃了再說。
周沉魚喝完雞湯,盯著心心念念的白切雞,假笑道:“是啊,大家都嘗嘗,看看合不合胃口?”
所有人都夾了雞肉,她才動筷子,夾了一塊,沾上必備的姜蔥蘸料,放入口中,皮薄且肉質(zhì)鮮嫩多汁,吃起來一點也不柴,再加上姜蔥的調(diào)和,既吃出了一嘴的雞肉香味,又不會覺得味道過于單調(diào),更不會喧賓奪主。
“嗯,家常雞如此做法,味道真不錯,以前從未嘗過?!标愅粤艘粔K,連連贊嘆。
李秀菊顧著看陳童生的反應,筷子停下,“是嘛?你喜歡,那更要多吃點,亦或是常來我們家走動,想吃便讓沉魚再做一次。”
周沉魚還沒在家鄉(xiāng)味中沉浸,就被李秀菊這番話戳醒。再讓事情這么放任下去,真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重新拿起酒壺和杯子,“老太太,陳大哥,今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說?!?
終于來了。
寶玉趕緊放下沒啃完的雞肉,看向姐姐。
此時,院外卻傳來孩子一陣啼語。
周沉魚看見王奶奶抱著幾個月大的孫子,站在門外哄,“我說你們今日怎么這么早用飯,原來是來了客人啊。”
李秀菊瞧見抱著孩子的王奶奶,笑道:“是啊,大娘,來都來了,坐下來吃口酒嘛?”
陳童生站起來,沖老人家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王奶奶嫌自己是個多余的,又怕這個點經(jīng)過落人口舌,搖搖頭,“我年紀大,嚼不動東西,你們吃你們的。”
周沉魚見她要走,腦子閃過激靈,一個箭步跑出去攔住,“王奶奶,之前您幫了我們這么多,嚼不動肉,那喝口湯也行啊?!?
“就是!喝完湯再走!”
李秀菊語氣強硬起來,先進廚房多拿了碗,王奶奶難得看見周家如此熱鬧,不好掃了大家興致,便坐了下來。
李秀菊端來熱乎的雞湯,王奶奶瞥一眼桌旁的青壯年,看向李秀菊,“這位是?”
李秀菊神情雀躍一笑,“童生是沉魚的朋友,今日幫我們家修屋檐的?!?
“奶奶好?!标愅c頭示意。
那層窗紙沒有挑明,過來人的王奶奶看著這對年輕人,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大半,笑瞇瞇瞧著陳童生,高興地直點頭。
周沉魚正襟危坐,咳嗽兩聲,潤完嗓子,鄭重宣布道:“王奶奶,今日您來了正好,有您做證,我就不怕了?!?
做證?
“做何證啊?”老人家稀里糊涂還在狀況外,李秀菊想起剛才那番話,瞧了眼陳童生,問道:“沉魚,你方才說有重要事情,是何事?”
周沉魚當眾斟了兩杯酒,拿起其中杯,鄭重地站起,面向陳童生,一聲呵道:
“陳大哥,從我認識你那天起,滿打滿算已有幾十日光景。短短幾十日,你在我快摔跤時扶住我,在我淋雨時收留我,還給我和寶玉燒烤雞吃,今天還特地趕過來,幫我們家修屋檐,種種情誼,怕是親生的哥哥也比不過,所以今天借著這個好機會,我認你做干哥哥,我們結(jié)拜兄妹,你覺得如何?”
滿滿一篇小作文,是周沉魚昨晚臨睡前精心準備的稿子,一口氣背下來,酣暢淋漓。
陳童生卻是猶如晴天霹靂,整個人僵在那里,這突如其來的一招,打得李秀菊也懵住,“沉……沉魚,你要認童生做兄長?”
周沉魚計劃順利實施,笑得比所有人都開心,“是啊,老太太,從小到大,我都想有個哥哥保護我,奈何只有寶玉這個跟屁蟲?!?
寶玉被人踢了一腳,利索站起來,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娘,姐姐要認童生哥做兄長,那姐姐的兄長就是我的兄長。陳大哥,我寶玉也敬你一杯!陳大哥,我們一起干了!”
認親一事乃是周沉魚精心策劃,要得就是一個措手不及。
而陳童生心腸熱,卻內(nèi)心淳樸,不善言辭,突如其來的認親,讓他上一刻還沉浸在喜悅中,下一刻又皆成了泡影。
周沉魚和寶玉直直地站在陳童生眼前等待,陳童生也漸漸明白了其中緣由,自知不可強求,做不成眷侶,做對兄妹也未嘗不可。
他拿起杯盞,擠出一抹失落的笑,“能有沉魚你這么一個妹妹,還有寶玉這樣的弟弟,是我的福氣!來,我們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