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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來臨，小妖好不容易逮到第十只豬，抹了抹滿頭大汗。她又變回了本來的模樣，可能因為體能消耗得太多，把多余的能量全部都釋放了出去，皮球體態終于變得正常和諧，苗條美麗。

這兒的豬看上去沒什么古怪，一只只圓圓胖胖的，但是力大無窮，頭上還長了一根尖角。小妖蹲在豬圈的柵欄前面托著下巴觀察它們。

這是什么品種的豬呢？然后她逕直就想……豬肉的味道好不好呢？

一群白白的豬在圈里拱里拱去，在柵欄口那個人類不懷好意的眼神注視下，拱得隊形更加混亂。果真是豬落平陽被犬欺，老豬不發威還當它是病貓哩。

一只滾圓白胖，四蹄油亮的老豬蹲在豬圈的角落，用三角眼打量小妖，豬身散發王霸之氣，一看就是豬群領袖。

而小妖正在打量它的尾巴，心里在想糖醋還是紅燒？

一人一豬各懷鬼胎，大眼瞪小眼地凝視了很久。小妖轉了個身，自顧自去找她的窩睡覺了。

在這個仙境一般的地方白天黑夜并沒有很明顯的區別，天上還是掛著兩輪月亮，唯一的區別是白天月亮東升西落，夜晚由西邊升起東邊落下。

觀察了一陣小妖就明白了其中的規律，當白蓮花瓣卷起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夜里了。她施了個法術卷起漫天晶瑩的水珠，把身上灰塵污垢清潔干凈，然后在湖中央找到一朵冰藍色的睡蓮，蓮瓣半開半攏，小妖鉆進里面，綿軟厚實的花瓣當作被子，花蕊為枕頭，美美地沉入夢鄉。

夜晚露水很重，落在了花蕊間，濺起晶瑩的珠光，小妖動了動，并沒有醒過來。清淺的月色下，沾了露水的睫毛一閃一閃，如閃爍流光的蝴蝶輕盈欲飛。

一根纖長白晳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面頰，微微停頓了一下，那雙手仿佛每一根指骨與突起的骨節都是那么的優雅，帶著奇異的魔力。明月當空，白色人影投射在冰藍的睡蓮上，修長安靜。

西門離從口中吐出妖丹，溫暖的白光頃刻包圍了小妖全身。迷迷糊糊中她想起了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狐貍與小孩依偎在一起，身后是斜陽落日，萬年不化的冰雪……

“狐貍……”她的嘴唇微微翕動。

胸前的白玉扳指猛然射出碧光，四道魂魄驀地破開封印，被吸入了妖丹之內。

西門離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她，被這四道綠光沖入體內，頃刻間仿佛無數東西涌入體內，快得他無法思考，他身體后仰，光芒自額頭射出，月光如柱投射在他的身上，白光中西門離閉著雙目，神色安靜祥和，恍若天神。

白光漸漸消失，斂入體內。西門離睜開了眼睛，無邊無際的黑色中，流過一抹妖異的紫色，他的嘴角牽起一朵嘲諷的微笑。月色下他的黑發如緞，背影幾乎與虛空融為一體。

“狐貍……西門離。”

忽然有一雙手扯住了他的衣角，一雙明亮而又欣喜的眼睛，帶著一絲不確定，與一絲猶豫。她那怯怯的模樣令西門離心中一軟，眼神柔和下來，小妖立刻躍起來跳到了他懷中。

她什么都想起來了！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只狐貍和小孩的故事，想起了這些年的分別，那日尷尬的重逢，想起了所有被她遺忘的事情。

魂魄歸位，重生的西門離法力又恢復了三成，雖然不知道自己的一魂三魄怎么會被小妖帶在身上，但是他也并沒有想要追問。

他剛才那么冷漠地想要轉身離去，仿佛又要再一次把她丟棄，小妖生怕扯不住他，手指握住衣角的力道大得指節都泛出白色，她抱得他很緊很緊。

西門離身體略略一僵，但還是任由她抱住他的腰，任她把頭埋在他懷里。

就這樣仿佛過了天長地久。他的手也動了動，拍拍她的頭，右手攬在她腰間。

小妖仿佛松了口氣。狐貍還是她的狐貍，這種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他的胸膛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溫暖而寬廣，如冬日初升的旭陽。

她愛他，他也愛她，雖然，他的愛也許并不同于她對他的愛，但是只要能留在狐貍的身邊，無論在哪里，無論做任何事，她都愿意。為了他，她可以拋棄世間一切。

“狐貍，我們回到云離山吧，回到我們來的地方，在那里潛心修練，不再過問世事，不再涉足紅塵，你說好不好？”

“云離山早已容不下我，還要回去做什么？”西門離拍拍她的肩膀，推開了她。

“那我們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小妖急問。

西門離的冷漠和菩提的預言使她隱約感到了不祥。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希望見到以前的那個西門離，開朗的少年，酷愛吃肉的狐貍，偶爾懶洋洋，但是脾氣很好的西門離。但是有一些事一旦發生了改變，就再也回不到舊時模樣。

小妖感覺渾身冷嗖嗖的，隨著西門離的離去她也只好跟著他亦步亦趨。仿佛燃燒了她整個生命的漫長軌跡中，一直便是這樣，她追隨著他，而他永不回頭。

如果她停下腳步，他就會走出她的視線，再也看不見蹤影。

“你留在這里跟羅剎天修習法術吧，或者我送你回昆山，你若是想要修仙，我教你長生的法決，今后不要再跟著我了，我不久后也會離開。你已經長大，不再需要我了。”

“要去哪里？我也要去！”小妖急急地跟上去，“你看你看我還是小孩子嘛，會被人欺負，今天差一點連一群豬都打不過。所以讓我跟著你吧，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狐貍，西門離！”

小妖走得太快，忽然驚叫一聲，腳下踏空，整個人像紙扎的風箏向水里投去。

小妖連忙捂住眼睛。

風中仿佛掠過一絲嘆息，一雙手臂已托住了她下墜的身體，小妖閉起的眼睛偷偷張開一只，得意地揚了揚嘴角。

她可是仙女誒，仙女怎么會失足落水呢？

看來……狐貍還是在乎她的！

小妖笑瞇瞇，偷偷看他如刀削般的側臉。

只要能留在這里，養豬就養豬吧，她一定會加倍努力的。為了光榮的養豬大業，堅決爭當三八紅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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