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渝嘆了口氣，默默地把車窗打開。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

華燈初上，清輝滿地。

從副駕駛的后視鏡里，她能看到自己的眼睛，瞳孔幽深，也能看到自己，不僅是二十四歲的趙靜渝，還是祝承鈞帶黎小青回來，宣布她是他女朋友那天，十八歲的趙靜渝，也是眼睜睜看著沈寶媛和祝承鈞訂婚那天的，二十歲的趙靜渝。

好像只要祝承鈞身邊有新的女人出現，她就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的大腦里就開始有一個瘋狂的、失控的、自我懷疑的、歇斯底里卻又倔強得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嗚咽聲的十八歲的趙靜渝。

那種感覺很無力，卻又避無可避。

趙靜渝深吸一口氣，手指不斷收縮，指甲嵌進了皮肉里，企圖用痛感讓翻涌的情緒平靜下來。

“小周問你回哪里。”不忍讓小周為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趙靜渝開了口。

她手掌張開，掌心通紅指痕極深。

可祝承鈞明顯不買她的賬，對著前座的小周：“小周，去山城水岸。”

山城水岸是靠郊外的別墅區，也是祝承鈞現在住的地方。在趙靜渝上大學之前，她和他住一起，但自從她搬出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一次也沒有。

趙靜渝也不惱，聲音清冷地對小周說：“經過錦繡華城的時候，把我放下來。”

今晚她喝了一點酒，又被人當眾看了笑話，現在肯定看起來亂七八糟一臉慘樣，她要回去好好泡一個熱水澡，再把自己狠狠甩在床上，讓見鬼的這些破事全部去見鬼。

可祝承鈞并不如她意，在一旁冷冷地開口：“送我們回山城水岸。”話是對小周說的，強大的氣場卻向趙靜渝撲來。

趙靜渝心頭顫了顫。

這幾天，她頻繁跟喬澤出現在一起，把他逼急了，所以他要把她帶回家教訓么？

可是，她不想去他家，不想回到那個房間，她還在害怕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所以，她皺著眉，深深吸了口氣：“祝承鈞，我不要去你家。”堅決的語氣下還有微微的顫抖和害怕。

那天夜里，撲面而來的煙酒氣、狠狠拽住她頭發的手和皮帶鞭打在她身上留下的火辣辣的疼，好像在此刻重演。

她不想回去，她怕祝承鈞不在家的日子，沈寶媛會像那天那樣，帶著自己的哥哥，氣焰囂張地突然找上門來，逼她搬走。

祝承鈞坐在一邊，那雙好看的眉又有了皺起的跡象，他說：“趙靜渝，我給你的自由已經夠了。”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多么像她高中僵直地在校門口被人表白時，他從車里走下來，眼里夾冰，話里冒火，冷與熱復雜交融對著她說：“傻站著干什么，回車上去！”

當時的她還太年輕，不敢違抗他的命令，背著書包，不再看那男生一眼，飛快地跑回車上。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長大了。

難道還要像提線木偶一樣按他的命令做事嗎？

不，不該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