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的陽光熱辣辣的照射著大地,胡楊林邊的干枯河床上,挖玉的人們正頂著烈日,有的跪著,有的撅著屁股,還有的坐著,他們用十字鎬,不停地撬動著沙石層里的石頭,兩眼死死的緊盯著,挖出來的石頭,不斷地用水淋濕,然后拎起來對著陽光的光線看,是不是玉石,如果不是,便又隨手扔在旁邊或扔進河道里,他們額頭上、脊背上滿是汗水,額頭上的汗水滴落在干枯的沙石層上,內心滿懷期待著寶石的出現。從希望到失望,又從失望到希望,一次次給自己信心和勇氣,期待著那期盼已久的寶石的出現。
高瘦的阿薩正騎著脫毛的毛驢,在熱鬧的巴扎里,轉悠著,打聽著今天市場里玉石的價格,攤主們非常熟悉他,紛紛的和他熱情的打著招呼!嗨!木樂兄弟你好?嗯,好的,阿薩兄弟,今天有好籽料嗎?有啊!你想看看嗎?說著,便從上衣的夾層口袋里掏出一個布袋子,小心翼翼的打開,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黃玉,在強光的照射下,黃色油亮。拿來我看看呀!哇!不錯啊!阿薩!多少錢能賣?阿薩接著說道,和田的籽料,最少也得10萬!哇!有點貴了!便宜一點可以嗎?不行!6萬可以嗎?不不不,7萬可以嗎?呵呵……兄弟,7萬!你再等等吧!阿薩說著,趕忙把玉石揣進懷里了。阿木見價格不能再讓了,便也無趣的忙著打理起自己的玉石了。
噓、噓、噓。走呀!我的毛驢!噓噓噓,阿薩繼續在市場玉石攤前,轉悠著。
一個拿斗雞的男孩引起了阿薩的注意,這斗雞紅紅的冠子,花羽毛,細長、結實的爪子,看上去真的很威武,‘小孩’,你的斗雞賣不賣?不賣!叔叔。我要贏比賽,我的斗雞,可厲害了。哈哈,小朋友,小小年紀,就學會吹牛了嗎?叔叔,不信是嗎?小朋友說著放開斗雞,只見這只斗雞,雞冠的羽毛瞬間扎起,一副斗架的樣子,一個猛跳,朝著驢的眼睛狠狠的啄了一下,禿驢瞬間被疼的跳了起來,馱著阿薩,瘋狂的跑了起來。市場里的行人,紛紛躲閃著,被這發瘋的驢給驚呆了。嘚呃!站住!在路人的幫助下,禿驢終于被牽制住了。阿薩氣呼呼的回頭罵著,你這個頑皮的斗雞孩。哼!我才不跟你計較!倒是把斗雞男孩逗的哈哈哈、哈哈哈笑的不停!不停!抱著公雞,躲在狹窄的木屋巷子后面,背靠著木板笑的快喘不過氣了。
嗒嗒嗒嗒,光頭亞可駕駛著拖拉機,拉著一塊幾百斤的碧玉,駛進了市場的空地上。頓時引來了商販、路人的圍觀,問價的、湊熱鬧的、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賣給我、賣給我……
阿薩見這么大的碧玉滿心的羨慕。摸了摸口袋的玉石,又拍了拍身上的錢袋,見拿不下這么大的碧玉,便掉轉驢頭,噓噓噓,朝河道邊挖玉的人們那里走去。
午后的驕陽,繼續滋烤著大地。挖玉的河床上,人!一個接一個!大大小小的沙坑,一座接一座。人們只為那光滑、細膩、透明的石頭的出現。
此時,肥胖的如娜娜古麗,正雙膝跪在沙坑里,額頭上滴著汗水,彎著腰用短把十字鎬刨著沙石,撅起一塊又一塊鑲嵌在沙子里的大大小小的石頭,撿起看看,然后又丟棄在一邊,碰到非常像玉石的石頭,用旁邊的水瓶擠上水,然后拿起石頭對著日光,看看是否透明,撫摸上去是否細膩,是否里面有棉絮狀。黃玉、碧玉、青玉、黑玉、紅玉、白玉、……?追求財富的渴望,激勵著她前行,家里的孩子和父母,期盼著她的歸來……
駕、駕、駕,阿薩的毛驢身上馱著的布袋子里裝著四五個大西瓜,他心里想著,這么熱的天,挖玉的人們,一定口渴了!何不拿來給他們解解渴,一來加深感情,二來碰到好籽料,自己還可能拿下。心里美滋滋的,哼著阿凡提的歌……快樂的朝玉龍河邊走著。
咳!阿薩老弟,白胡子老頭,老遠朝著他喊叫著,兄弟、快過來,帶西瓜了嗎?好渴!帶了!說著便吆喝著驢,朝白胡子老漢走去,怎么樣,白胡子大哥,有好情況嗎?唉!今天的運氣不好,挖了大半天,也沒有挖到一塊像樣的玉石籽料。阿薩見不好推脫,從搭子里取了一個最小的西瓜,吆喝著附近的幾個挖玉人,一起吃起瓜來。
同村的卷毛,邊吃著瓜,邊嘖嘖贊美著瓜真甜,食指和中指被莫合煙熏得黃黃的。
嗨!阿薩哥,聽說今天有人挖到好貨了,是一塊白色的玉石。特別的純白、透亮。
是誰挖到的卷毛弟?聽河道上的人說是,雅思古麗,挖到的。聽說,他挖到以后,找艾力老頭,鑒定了。艾力老頭,告訴大家的。
阿薩,咦著。滿腦子左思右想的,恨不得此刻就得到那顆白玉石。
吃了塊西瓜,阿薩便快速的騎著驢朝河道里走去,找艾力老頭去了。
在滿是挖玉的人群里阿薩和毛驢費勁的尋找著艾力老頭,他不斷的詢問著挖玉人,有沒有見到艾力老頭……
嗨,阿薩老弟又過來收玉了嗎?對!麻煩問下,有沒有看到艾力老頭,有!他在50米左右遠的坑里面挖呢?哦!好的,謝謝兄弟。你的西瓜,不能給我分一小塊嗎?可以!我們一起找艾力老頭。去他那里吃好嗎?行!
幾個吃瓜挖玉人隨阿薩一同來到艾力老頭的坑前,只見他滿頭大汗,脖子上圍著擦汗的毛巾。
喂!艾力老哥,好嗎?好好好。怎么樣?有玉石嗎?唉!收獲不大,小玉石——碧玉。我可以看看嗎?當然!說著,便從褲子口袋里掏出鵝蛋大小的碧玉,給阿薩看著。日光照射下綠油油的,看上去充滿活力!多少錢能賣?8000塊!哇!有點貴了,能不能便宜一點。阿薩老弟,你也知道,和田的玉要比其它地方的玉的品質好。那是!那是!阿薩隨口回應道。
來,艾力老哥,先歇會,吃點西瓜。哦!太好了,口渴死了。
阿薩,從袋子里掏出一個大西瓜,咔嚓、咔嚓的切完,大伙一窩蜂似的爭搶著吃起來了。
艾力老哥,聽說有人挖出好玉了嗎?是真的嗎?艾力,猶豫了一會,見人多,只是勉強的一笑。接著說道,是的!有人挖出了一塊潔白無瑕的玉?我看這種玉很少見!哦!是誰挖到的?雅思古麗!哦!她家的日子過得非常困難!他老公一直生病在家,不能下地干活!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正在讀小學。這下如果她的玉能賣個好價格,生活就會好起來的。
阿薩轉動著眼珠子,恨不得,立馬飛到雅思古麗家去。
眾人,一頓狼吞虎咽的把西瓜啃完了,又去忙著挖玉了,干枯的河床上散落著一塊塊啃的干干凈凈的瓜皮,被烈日烘烤著。
阿薩騎著毛驢,急匆匆的直奔雅思古麗家,當走到村口時,柳樹下乘涼的老人,便問起阿薩,玉販子,跑這來干什么?有什么事嗎?你找誰?還有老人悄悄議論紛紛的說著,“這小子不老實,整天想著發大財!不想踏踏實實的挖玉,就想沾別人的便宜!他一定是來找雅思古麗看玉或者想……
阿薩紅著臉,一句話也沒說,悶悶不樂的朝雅思古麗家走去,這該死的毛驢,見到同村的母驢,竟然興奮的不得了,哇噢!哇噢!的叫了起來!把院子里的小孩都給吸引出來了!不經意間,又看到那個斗雞男孩。嗨!調皮的孩子,過來!怎么了叔叔?你看我的毛驢的眼睛一只眼睛都看不到了。怎么可能?叔叔!
哈哈哈!阿薩!被自己的問話給逗笑了。
抱歉!逗你玩呢!斗雞男孩!
哼!叔叔,你到這里來干什么?是不是,收玉?對!是的!那你知道,雅思古麗家的大門是哪個嗎?
知道呀!前面巷道左邊第一個房子,就是她家。哦,謝謝!斗雞男孩!不客氣,叔叔!下次,你離我的斗雞遠點!哈哈哈!來,孩子給你西瓜。不用了,叔叔。我要去喂雞了,再見!
哦!,再見!斗雞男孩。
鐺鐺鐺,有人嗎?哦!誰呀?院子里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開門一看,是阿薩。便問道你好?有事嗎?哦!是這樣的!雅思古麗,聽人說你挖到了一塊好玉,能讓我看看嗎?呵呵!你聽誰說的?沒有的!雅思古麗,你放心好了,我出的價格絕對讓你滿意。雅思古麗,幸福的表情里,渴望著財富,便也實話地問道:“你真能出個好價格嗎?這!這請你放心,得先看看你的貨!好!跟我來!進屋后,雅思古麗從母親留給自己的嫁妝箱里,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塊玉石,掂在手心,阿薩被眼前玉石的光澤驚呆了,這玉潔白入羊脂,如月光透明、溫潤,哇!太美了!這么漂亮的玉石……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羊脂玉嗎?古代皇帝都喜歡的玉石嗎?能讓我摸摸嗎?雅思古麗見身邊沒有其他人,不放心地說道,不行!阿薩心想,這女人真的小心,價格肯定不便宜,這可怎么辦?不行!我得先聽聽,她多少錢能賣?
“勤勞的雅思古麗,你看玉石多少錢能賣?”那阿薩老板你說你能出多少錢?
呃、5萬!呵呵!5萬?那請到客廳喝個茶再走吧!不不不了,阿薩難為情的說道。
被雅思古麗委婉的拒絕后,阿薩紅著臉,從大門里出來,騎著毛驢從麥田小道,一路小跑著回自己村子了。
剛進村口,就遇到童年一起長大的買買提打招呼,阿薩老板你回來了嗎?阿薩被剛才的玉石給迷昏了頭,這才清醒過來!說道,怎么了?你坐在這里干什么?阿薩看他滿身酒氣,頭發亂糟糟的,卷的跟個雞毛似的,身上蹭的土,一看就知道,在哪個草地上或小水渠邊睡醒!趴起來,坐在這!
阿薩兄弟,能不能給我買杯酒喝?
這、這!阿薩,有點難為情的,但又拉不下面子,索性沒好心情的答應了,二人便來到足球場旁,柳樹下的商店里。
“嗨!老板你好?好,阿薩兄弟!給我買瓶高粱酒,我要便宜的”是你喝嗎?不不,買買提要喝!商店老板,有點嘲諷的微笑著,把酒遞給了阿薩,阿薩付了錢,便帶著買買提來到草場外的一棵老柳樹下坐下,一群孩子正追逐著踢皮球,推搡著、嚷嚷著,傳球、傳球……可他們只顧玩樂,不知誰一腳球,球飛奔而來,正好打在了阿薩的后腦勺,阿薩頓時被激怒了,今天收玉的失望,全都疊加到這一刻,也顧不得屁股上的土塵,一骨碌爬起來了,摸著后腦勺,追趕起那群小孩了,有的小孩見闖禍了,嚇得翻過操場旁的小矮墻逃跑了,有的則呆呆站在原地。
“誰?你們誰把球踢到我頭上了?”
“叔叔”,一個站在一旁看球的五歲模樣的小男孩說道,叔叔、叔叔,是桑木、桑木不小心踢的!買買提,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勸解道,好了!阿薩!老同學,你怎么和一群孩子計較呢!阿薩氣不過的扔掉手中撿來的柳樹枝,摸著后腦勺,氣憤的說了句,喝你的酒吧!我先走了。便騎著毛驢離開了操場。
回到家里,阿薩拴好驢,喂了青草……便悶悶不樂的回到木屋里,老母親見到,便擔心的問道孩子“孩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沒找到老婆,發愁呢?”哎呀!媽媽!不是、不是!那那那是什么原因?好了,媽媽。我先去休息一會。孩子,你先喝碗奶茶,吃點馕餅好嗎?不了,媽媽,你先用餐好嗎?
說著,關了小木屋的臥室的門,躺在榻榻米上睡了起來,不知什么時候,木門被夜的風推開了,半夜時分,烏云遮擋住了月光,看樣子要下雨了,阿薩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一直惦記著雅思古麗的那塊寶石。
心里嘀咕起來,“一陣渴望的想好好和雅思古麗談談價格,真心想把它買下;一陣又失望的覺得不能拿下,雅思古麗不可能那么便宜給他。”越想越矛盾,越想越失望,渴望沖昏了理智清醒時的頭腦,阿薩簌的一翻身,從榻榻米上爬起來,徑直朝自己的毛驢走去,解開驢韁繩,騎上便朝大門外一綹煙的跑沒了。
午夜的狂風夾雜著細雨,迎面而來,阿薩走到了雅思古麗的村莊口,滂沱大雨便下起來了。
唉!天哪!真的是倒霉,魔鬼使人沖動!
他也不管不顧了,淋的個落湯雞似的,走到了雅思古麗的大門口,他見木門用一根繩子系著,院里面靜悄悄的,屋里黑漆漆的,便解開繩子,摸著、遛進院里,靠近那個放寶石的屋子,貼近窗戶仔細聽著里面的動靜,心砰砰的跳動著,不由自主的激烈跳動起來,片刻他冷靜下來,輕輕推了一下門,門竟然沒有上鎖,心里頓時一陣喜悅,心想著馬上就要見到寶石了。狂熱的追求,膽子竟大了起來,一步、一步接近寶石箱子,終于摸索著到了箱子邊,奇怪,箱子怎么也沒上鎖,用手輕輕一抬,箱子打開了,用手一摸,里面空空如也,阿薩心里一驚,隱約聽到墻的角落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來尋找寶石嗎?它不在這。什么!遇見鬼了嗎?阿薩,嚇的轉身離去,一不小心,頭撞到了,半掩著的那扇門上,噗通!頭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啊呦!啊呦!阿薩忍著劇烈的痛,遛出院里,騎著被淋的濕濕的毛驢,沿著小路,朝家的方向奔去。
第二天,雨過天晴,太陽照著濕潤的地面,阿薩一骨碌從榻榻米上爬起來,村子的街道旁,一幫老爺們又坐在水泥臺階上閑扯起家常了。
聽說,昨天有人挖到玉了,是一塊,稀有的羊脂玉。
還有人說道,“這下雅思古麗家的生活會好起來的!”
還有說道,“如果是我,我一定賣個好價錢,娶上漂亮的老婆,把我的破屋子拆了,蓋上漂亮的小木屋”
還有的說道,“如果是我撿到寶石,我賣了,好好買幾瓶酒喝!”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議論著。
聽的,阿薩一陣臉紅,一陣內心喜悅的!他低著頭,走著。
嗨!阿薩兄弟,哦!原來是艾力老哥。你沒有去雅思古麗家,看玉石嗎?去了!怎么樣?談好了嗎?沒!沒!我還沒去看呢!艾力接著說道,唉!聽說一個玉雕大師花了重金把它買走了。啊!阿薩吃驚的問道,多少錢?聽說是五十萬,什么!什么!天哪!這么貴!這么好的價格?嗯!嗯!我先去挖玉去了,我也想挖到好玉,如果我挖到了,再來找你。扛著十字鎬便離開了。
阿薩,陷入了一陣又一陣的沉思當中,久久不能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