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頭是敏感的，消極的。

雖說踏實肯干，但也只是一天到晚圍著一畝三分地苦干。固執己見，從不聽取別人的建議。

每年開春時節，家家戶戶都在自己地里，或者田里播種秧苗。孔老頭也是年年弄，最后插秧時節，一根秧苗沒有，全死了。年年得到處家家戶戶找人家的苗。

鄰居告訴他旱地里種不好秧苗就到田里去，田里有水，不用時刻灑水，可老頭自有一套說辭，頭頭是道，年年被村里人笑話

醉酒對老頭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這晚又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流涕。對于小龍和孩子們來講，已是見怪不怪。

小龍和孩子懶得聽他發酒瘋，索性就把房門栓上，老頭先是在外面喊叫，見沒人理他，就使勁拍門。小龍和孩子默不作聲，任他拍。拍了一會，就索性用腳踹，幾腳就把門踹開了。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孩子被嚇得瑟瑟發抖。小龍忍無可忍吼道：滾……你喔了點酒別在這里發酒瘋，愛死哪死哪去。老頭一聽來勁了，跪倒在床前，月色朦朧，透過門窗照到了床邊。夜，那么漫長而凄美。

老頭聲淚俱下的把歷年來的心酸往事又訴說了一遍。老頭每醉一次就會喋喋不休的說一遍，剛開始，感動了身邊的所有人，漸漸的，感動的只有他自己

他對著床上的孩子說：小幺妹，老子曉得你沒睡，你也別煩老子，你老子也沒多大本事，就這么個能力。唉……人生啊，苦呦！說完扭了一把鼻涕。又接著說：老子平生也沒多大愛好，就喝酒，下棋。一喝酒你們說我發酒瘋，大的小的，老的，都不理我。不曉得老子是借酒消愁哦……唉……沒意思，人生真沒意思。我現在還有個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去對面山上，找我那個棋友，飽飽的下上一回棋，那我就此生無憾了。人命天注定，你們也別怨我，以后好好讀書。長大后，碰到合適的人家就嫁了。邊說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泣

小龍也并不是第一次聽到老頭尋死覓活的話，便不耐煩的吼道：要死趕快死，現在，立刻，馬上，要死早超生，大家都解脫。

小女兒第一次聽見父母這樣對話，她以為父親說完這翻話，真的會去死，她也不知道是解脫還是不舍，淚流滿面的輕聲抽泣。

夜，似乎很長，很長

小小的臉頰，被淚水打濕，又擦干，又打濕，又擦干……最終忐忑不安的睡去

第二天天一亮，小女兒就立馬起床，到處串著尋找父親，她害怕父親真的離他們而去，走到偏房時聽到沉沉的鼾聲，立馬推開門，看見父親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直到傍晚，父親才醒來，酒醒后，仿佛變了一人，還是那個老實，勤懇的孔老頭。老頭似乎也忘記了自己昨晚說了，做了什么。依然像往常一樣，吃飯，飯后抽根煙，再去鄰居家串門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