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術不顧莫小孽多想，又是輕嘆一口氣，語氣懊惱的說道：“當初不應該多管閑事的，命數自有天定”。

莫小孽聽了，也是搖頭嘆息道：“革大仙不要多想，萬一你就是命定中的一步呢”說罷又玩笑似的來一句：“怪不得這幾天看革大仙你一直郁郁寡歡，原來瞞著我們這事呢”。

革術聽了，輕嘆著搖搖頭，看了看聶陌，無奈道：“聶兄這幾日恐怕也是頭疼的很”。

莫小孽聞言，轉頭看了看聶陌，又看向革術說道：“不就是將王蠡谷錯認的事嗎？其實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影響，都是皇上的孩子，又有什么區別，這些凡人的恩恩怨怨誰又能說得清呢”

聶陌聞言，看了眼莫小孽，有些好笑的說道：“你這小怪倒是適應的快”。

莫小孽嘆了口氣說道：“就是便宜了那個王業，那變態皇帝最后是什么也沒有得到，倒是他白得一個美人”。

聶陌聽了，輕笑道：“你這小怪，不會真以為這個褚素是憑空出現的吧？”。

莫小孽聞言，臉色一驚，試探的看向聶陌，隨后小心的開口道：“上仙，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個褚素是王業弄出來的？”。

革術聽了，像是憋了很久的話一直沒有說，接著講道：“當年褚素這個人的事情，我當時也問了那個鳶尾花精，就是那個先皇后，她說宮里本來就沒有這個人，是皇帝自己傳出去的，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她也懶得拆穿，只是和皇上互相演著戲，而且我們帶回去的褚素根本就不是那個鳶尾花精，當年她耗盡修元逝世，我親眼看見她被葬進了陵墓。”

莫小孽聽的頭皮一陣發麻，忍不住驚疑道：“啊？那我們帶回來的是什么？而且那皇帝是為什么啊？這兩人也太奇怪了，再說宮里宮外那么多人，難道就沒有人發現嗎？”

見聶陌和革術二人都不搭話，莫小孽忽然想起王蠡谷屋內的那個軀殼，良久才說一句：“是王業？！我們帶回來的那個褚素就是和王蠡谷造出一個土地公的道理一樣，只是擁有同一張臉罷了，身上的魂魄還是拼拼湊湊的？！”。

見兩人依舊沒有反駁，莫小孽忍不住感嘆道：“怪不得那王業發現王蠡谷亂搞的時候沒多大反應，合著自己就是老手啊，誒，怎么說起來，這不就是利用我們三個替他復活了一個完整的魂魄？”

革術聞言再次嘆氣道：“其實那精怪彌留之際也曾對我說，王業和皇后娘娘是她最放心不下的兩個人，想來對王業也是有情的”。

莫小孽聽了，忍不住搖著頭“嘖”了一聲，憤恨的說道：“好家伙，都給她送給別的那人了，還有情呢？這些人類也太狡猾了吧”。

莫小孽正說著，忽見聶陌停下了腳步，莫小孽一愣，順著二人的視線向前看去，竟看見了褚素站在前方，似是在等著幾人。

幾人跟著褚素來到一處郊外，莫小孽看了看四周，好奇怎么沒看見王業那個老狐貍，又發現四周是隨處可見的鳶尾花，神色變了變，心里也產生了懷疑。

褚素走上前來，對著聶陌行了個大禮，隨后說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前十幾年倒是我活的庸俗，外面這么大，姐姐即給了我這條命，我以后會將她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莫小孽聽的一愣一愣的，走上前去繞著褚素看了一圈，方才明白，眼前的褚素就是宮里剛去世的皇后娘娘，下意識的問道：“皇后娘娘？你不是死了嗎？”

褚素聽了，神色悲傷的說道：“當時聶先生將魂魄轉到這個軀體上時，發現姐姐的魂魄有殘缺，正好我就剩一點魂魄吊著這口氣，聶先生便將我二人的魂魄融合在了一起，放在這具身體上”。

莫小孽聽后，一副“不愧是你”的表情看了看聶陌，隨后又問道：“你當日在皇宮里的反應可不像現在這么清明”。

見褚素自嘲一笑，莫小孽趕緊說道：“你們人類總是喜歡做這樣的事，我就是隨口說上一句，姑娘莫要怪罪。”

見褚素搖搖頭，莫小孽又湊上前，好奇的問道：“那你現在到底是那個鳶尾花精，還是剛死去的皇后娘娘？”。

褚素聞言愣了許久說道：“我屬于裴思栗，也屬于姐姐，是她給了我生命，但現在我只是褚素，這個現實中不應該存在的人”。

莫小孽心下了然，也不再追問，只是在心里想著，聶老頭果真有事瞞著我們，一路上還若無其事的聽土地老頭講事情，男人當真是不能相信。

革術卻突然搖搖頭，似是在嘆息什么，開口道：“當年是我種下的因，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

莫小孽看了看革術，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轉，小心的問道：“褚姑娘，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褚素對著莫小孽行個禮說道：“姑娘但說無妨，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問的”。

莫小孽抿抿嘴，思忖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姑娘你...和那個皇帝真的沒什么恩怨嗎？”

褚素聽了，表情一愣，莫小孽見了，連忙圓場道：“姑娘不用回答也行，我也是一時好奇，想來也是因為一些私人的事，我也是問著玩玩”。

褚素聞言，輕聲嘆息道：“倒也不是不能說的事，當年，小拾雖然是我的丫鬟，但是我們關系很好，我們總是一起偷溜出府，那天，正好碰上了皇上困在那場山體滑坡中，我知道那是當今天子，不能有閃失，我便應了王業幾人的請求，在一旁看護，等待他們調兵過來救援，誰知他們剛走不久，山體再次崩塌，我和小拾還有皇上便被困在了一處，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小拾說她出去尋些野果來，我也不曾多想，只是等了好久都不見她回來，當時皇上因缺水幾度陷入昏厥，我一邊和皇上搭話，一邊忍痛割破手掌，喂了點血給他，后來小拾回來了，我們吃了點野果充饑，我心想，王業莫不是不來了，小拾再準備出去的時候，我決定和他一起去，我想著找些水來給皇上喝，割手掌真是太疼了。”

莫小孽聽得“嘶”了一聲，褚素卻不以為意，張開光滑的手掌低頭看了看，臉上冷笑一下，接著說道：“沒想到我和小拾剛離開不久，又遇到了山體崩塌，后來我便不記得了，再醒來就已經回到家中，小拾也在我身邊守了許久，再然后就聽聞皇上在四處打聽小拾的事情，隨后便將她納入宮中，封為皇后，這本是不合規矩的，但皇命難違，為了皇家顏面，父親將小拾認為義女”。

莫小孽聽的一愣一愣，搭話道：“聽起來倒是沒有什么”。

褚素接著說道：“我后來時常在想，事情要是就這樣結束就好了，只是那不久后，陛下又下旨將我納入宮中，陛下我是見過的，長得很好看，想著能和小拾經常見面，又能為家族爭光，我自也是歡歡喜喜的答應了”。

“我進宮后，皇上很少來見我，但我總是會在姐姐那兒見到皇上，我想皇上是喜歡姐姐的，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皇上好像很少來我宮里，但是我不在乎，身在將相之家，我要的從來不是某個人的愛，后來我有了皇嗣，姐姐高興極了，皇上卻有點不高興，我心里知道，爹爹在朝堂上公然頂撞他，現如今我又有了皇嗣，皇上怕裴家權傾朝野，一手遮天，擋了王家的天下。”

褚素說到這兒，語氣頓了頓，神色稍微緩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很自然的，我的孩子沒了，死在了某次皇家家宴上，太醫說是吃錯了東西，皇上為了安撫我，斬了當晚所有的御廚，但還是不常來我宮中，我想他是怕我再有皇嗣，不久后，我還是有了孩子，老天保佑，他長的很快，很快到了七八歲的年紀了，已經和其他皇子們一起學習了，那日，我前去看望姐姐，卻在半路遇見了陛下，我急忙躲了起來，不知為何，我總不想和他碰面，就在一個宮門之隔的時候，突然有太醫來報，急匆匆的說道：“陛下，嚴妃娘娘小產了”，我聽了心下一驚，我雖然不喜歡嚴妃，但孩子是無辜的，原以為陛下會立刻趕過去，誰曾想我竟親耳聽見陛下說道：“嚴氏最近不安分，這算是給她一些教訓，也省得像當年裴氏那孩子一樣，都有了感情，朕也心痛”。”

莫小孽聞言，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向褚素，這么殘忍的事，她是怎么講的這么無動于衷的。

褚素頓了頓，莫小孽想著要不要安慰她一下，不等莫小孽有什么動作，褚素便轉身背對眾人，看著遠方，似是在思考什么，隨后接著說道：“當時我一直覺得陛下雖然沒有那么喜歡我，但不至于會厭惡我到那種地步，我心想，僅僅是因為我是裴相的女兒嗎，那當時在巨石下，我救他時，他對我說的一定會報答我的那些話呢？我聽完陛下說的那些話，感覺整個人被抽走了一大半，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了宮中，依稀記得我跪著討來了出宮的口諭，我當時覺得我活不下去了，但我不想死在那暗無天日的深宮中，后來我便不知道怎么回事，再醒來只看見姐姐在我身邊守著，我突然想起我現在還有一個孩子，我想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我便又回到了宮中，造化弄人，不到一年，宮里到處在傳皇上寵上了一個妖妃，荒唐至極，我聽了只覺可笑，后來我發現皇上好像真的在迷戀著誰，我想我要見一見她，當時也只是遠遠見到一面，的確是風華絕代，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有些難過，后來便發生了那場宮亂，我最后一個孩子也在那場事件中離開了我，所幸姐姐的孩子活了下來。”

莫小孽見褚素臉色微白，小心的上前說道：“姑娘，你...沒事吧？”。

褚素搖搖頭，長出一口氣，笑道：“原以為永遠都講不出這些事情來，現在講完心里倒是順暢了許多”。

莫小孽看了看聶陌，眼神示意道：“你不告訴她實話？”，見聶陌搖搖頭沒有吱聲。

莫小孽便咳了一聲說道：“現在你也知道了，根本沒有褚素這個人，說什么擾亂后宮怕就是那變態皇帝對外的說法”。

褚素沒有搭話，或許在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莫小孽嘆息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還是待在王業的身邊嗎？他或許沒那么喜歡你姐姐，至少在權利面前，沒有那么喜歡”。

褚素搖搖頭說道：“我此次前來，一來是向先生道謝，二來也是和各位道別，天下那么大，我要替姐姐去看看，現如今我是一個全新的人，我想是時候離開這兒了”。

莫小孽聞言又嘆了一口氣，說道：“江湖路遠，姑娘一路珍重”。

看著女子走遠，莫小孽搖著頭看向聶陌問道：“上仙，你怎么不告訴他王蠡谷是他的孩子啊？”。

聶陌也少見的嘆了口氣，看著女子離開的背影反問道：“你覺得她現在如何？”。

莫小孽不解的看向聶陌，革術見狀搭話道：“她能毫無顧忌的離開，是因為覺得了無牽掛，如果這時候告訴她還有個親生兒子在這兒，你覺得她會怎么做？更何況，既然當時毒害皇嗣的事件中，留下的是她的孩子，你覺得皇上對她的心思如何？與其這樣不如放手讓她離開”。

莫小孽一驚恍然大悟，有些嫌棄的說道：“這么說來，其實當時那個變態皇帝想留下的是裴思栗的孩子，但是因為上仙改了大家的記憶，那狗皇帝就以為弄錯了，然后才會有了十年的虛情假意，可能也是真情實意，那怎么說來，王蠡谷的存在對那個皇帝來說不就是一根刺？”，莫小孽越說越起勁，忍不住追問著。

聶陌無奈的回過頭，看著莫小孽笑道：“你倒是聰明”。

革術見狀，也笑道：“所以聶兄將他送去了王業府上，看在他是小拾姑娘的孩子的份上，王業也會保住他的”。

莫小孽捂著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后故作夸張的說道：“天啦！你們這些男人的心思真重啊！”。

那二人見了莫小孽的表情動作，笑著搖了搖頭便向前走去，只留下莫小孽在身后喊道：“上仙等等我啊~，我還想聽聽革大仙和那個小將軍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