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不知道東家姓韓，第一時間王素就排除了那八家商賈。
若是商賈，向北虜發貨超過限定，只會想辦法把這些超額的貨品栽贓給商家。
韓家就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韓家只做批發，不做零售，見零售利潤大，偶爾摻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這樣，王素心里就有計較了。
問案都習慣找管事人，誰說底層干活的就沒有用的消息了？
“儒林郎，你一開始問車夫韓家，就是在為韓家撇清關系？你早就知道是白蓮教作祟？”
作為問案的行家，十三郎是有尊嚴的，見王素這樣問這些，跟掌柜全家滅門毫無相干的廢話，卻能從中得到至關重要的線索，深感疑惑。
“不是，應該是這些車夫不知道韓家是東家時，我才懷疑是白蓮教，才突然問大黑山。”
“不對！雖然車夫都是憨貨，也知道大黑山是盜匪，他們應該極力回避，甚至咬死了不說，除非用刑！”
看看這所謂的密衛，王素特有優越感。
“十三啊，別奇怪我這樣喊你……”
“無所謂，儒林郎若不見外，以后就這樣叫我。”
“哦，那你以后也別儒林郎素儒林郎的，咱哥倆別搞得太客氣，太生疏。”
“那敢情好！簡之愿意跟兄弟這般論交，十三感激不盡，你也知道，朝堂官員都討厭我們密衛。”
其實王素想說：小爺也討厭你們，這不是沒辦法嘛。
“十三哪里人？”
“哦，我是隴北……”
十三郎突然住口了，驚訝的看著王素。
“就是這樣，你跟人談話聊天，說的都是家長里短，自然會共情……就是讓對方以為你倆能說的著，是一類人。”
“自然心里的戒備就會放下，哪怕心里的戒備只開一條縫，你這時候突兀的轉換話題，他會很自然的反應，最直接的回答，也是最真實的答案。”
“十三，問案并不一定必須刑訊逼供，撩撥也能讓人說真話，除非想屈打成招，讓人背鍋！”
劉知縣恭敬的送客，卻故意拖的很靠后，不敢偷聽十五少跟密衛的談話。
總則，今天是王家十五少幫了他，得送送。
“劉知縣，把所有車夫看好了，死一個你扛不住！等密衛接管。”
這下，劉知縣算是徹底放心了，只需要密衛接管之前，把車夫當大爺供著，就能擺脫滅門案的責任了。
“您放心，下官必定辦妥！”
煩惱確實可以轉移，來縣衙時，十三郎是看熱鬧的那位，離開時，王素成了看熱鬧的那位。
“十三，要不你嘗試一下把車夫都放了？肯定能釣到魚。”
“簡之，人手不夠！我已經召集了，最遲晚間能到……對了，今天回去，你最好別出門，我要忙幾天。”
有這句話，王素還是很感激的，雖然他們是遵命，本質上是保護王素。
很鄭重的向十三郎行禮。
接下來王素不出門了，也不讓韓盈盈出門，就陪著丫頭在善德堂大院里轉悠。
這也是王素第一次轉遍了善德堂大院。
韓盈盈很開心，雖然任何地方任何時間，他倆周圍都有幾個嬸娘或是嫂嫂看著，她還是很開心。
幾乎把整個院子的五月紅雙喜都采了個遍，晴丫頭滿手，王素也是滿手，至于韓盈盈，遠遠的一看，就看見花了。
真不怪韓盈盈，是王素干的。
那天因為門口石鼓的猛獸尿液，讓王素想起了香水，在陪伴丫頭片子時，做不了有情趣的事，那就做有錢花的事。
“王郎，花采了……”
呃，這話說的挺讓人遐思的，什么叫花采了？
“接下來干嘛？”
采花干什么？這話問得。搞得王素心撲通撲通的。
“那個……鐵柱去酒坊拿設備了，一會兒來了咱再干。”
嘞個去，帶溝里了，應該是心思不純。
天暖和了，衣服要減少，作為深受換碟不換姿勢的畫面教導，作為曾經巫山見過云的王素，控制不住滄海的水呀。
酒坊已經開始運轉，蒸餾設備齊全，花瓣碾碎，清水泡著……都是蒸餾，流程跟蒸酒沒多大區別。
如此反復蒸三四遍，已經是合用的香精了。
家里酒坊的頭道酒說起來不能算是酒精，還不是調香用的工業酒精，不過，應該可以將就用。
將香精滴幾滴，一小口頭道酒，王素輕輕的攪動，一股淡淡的略帶著甜味兒的香氣撲鼻而來，將整個小廚房彌漫。
就是王素也有些陶醉。
紅雙喜月季的濃郁，被不太合適的頭道酒散發，倒是讓本來特別濃郁的香氣清淡些許，而那種甜味兒卻絲毫沒減。
“盈盈，這就是……”
扭頭一看，小廚房不止韓盈盈，九叔公帶著一大隊人馬，看猴子似的看著王素。
“九叔公，爹，五叔，韓公……”都是長輩，不能落下一個，都得叫到。
至于在背后使勁踮腳跟看過來的韓彥辰，不搭理就是。
韓盈盈被一群老不羞看得羞澀，紅著臉，跟著王素喊一聲，她就施禮一次，像足了乖巧的夫唱婦隨的小媳婦。
“呵呵，簡之啊，這是何物？”
“九叔公，是香水。”
“可能量產？就是專門建作坊制作。”
“可以的，酒坊開始出酒后，侄孫就考慮過香水作坊的事。不過，九叔公，這個跟酒坊一樣，沒什么技術……”
“叔公知道，照酒坊慣例，以家生子為主作業。”
“其實，九叔公，香水這物事基本上是適用于女子，倒不如讓家里的嬸娘嫂嫂操持，也省的一群大老爺們兒出門帶香……”
“正卿，你看到了吧，這小子就是陪你家閨女遛彎，也能逗出個產業來！也罷，家里的婦人也閑著，這營生不算苦力……”
一大群人不是來看王素取悅未婚妻的，王定坤遣人看護好小廚房，派家里的婦人接手，由韓盈盈講解過程，就帶著王素離開了。
“就待在家里，溫溫書，隨便多弄些香水這樣的物事，等風平浪靜了，去作坊看看。”
“聽你的把雙輪雙鏵犁作坊留家里了，酒坊也留家里了，都需要你查缺補漏，別去摻合閑事了！”
若有所指，問過才知道，這些天十三郎他們密衛殺成河了。
將車夫放出去，十三郎他們釣到大魚了，密衛沒王素溫柔，什么刑具殘忍就用什么，終于撬開了一條縫。
整個山南道，密衛開始大范圍的清剿白蓮教的據點。
“河中府那邊出了點狀況，你的那篇雙全法的策問，不知從什么渠道傳出來了，因為密衛這邊的行動，大家都噤若寒蟬，倒是沒引起多大波動……”
能傳到歸良，說明已經形成規模了，再搭配密衛這邊的清剿，王素以為，自己應該脫身了。
一直以來，王定坤都沒有問過王素，密衛這邊到底是發生了什么，為何要如此殘暴。
“九叔公，那個掌柜是白蓮教！白蓮教借用韓家出貨量大的基礎，讓那掌柜夾私，不止走私北虜，甚至大黑山那邊的盜匪，也曾從這邊得到不少供養！”
這話一出，韓正卿徹底懵了，自家的生意居然供養盜匪和白蓮教！這可如何是好！
“在縣衙問案，是小子幫十三郎問出跟腳的，同時也在問案時，徹底洗清了韓家的嫌疑……”
“簡之，或許跟朝廷這邊洗清了韓家的嫌疑，不至于牽連做官的族人，可到底咱家是商賈，白蓮教也惹不得呀！”
“簡之，你跟盈盈已經文定，就是尚不能改口，老夫也是你準岳父了，跟你提個要求，想辦法把韓家摘出來……”
一幫人驚訝的看著韓正卿……老頭這要求過分了，王簡之又不是白蓮教圣主，怎么摘？
“歸良縣鋪子沒了可舍得？”
“自然舍得！就是連銀錢貨品一并燒了都行！”
白蓮教啊，跟朝廷對抗的存在，幾百年一直跟朝廷對抗，卻依舊過的滋潤。
真不敢招惹了，若是被白蓮教以為這一切都是因韓家查賬而引發的，韓家便再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