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說郡和的事情，不是那個瘋子干的，那么又會是誰呢？

對方的目的是什么？

他看到的那個微胖身影，到底是不是始作俑者？

這么做到底有著什么用處？

想不通。

算了。

陳懷宣不是一個糾結的人。

既然已經調離了郡和，就算此時郡和是真的有暗藏的危險，也未必能湊巧沾得上，再加上出了這檔子事情，無論是郡和貿易還是三十六號，想必都會做出相應的部署。

往好了點兒想，說不定人已經被抓了呢。

心里如此想著，陳懷宣閉上了眸子，漸漸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凌晨，陳懷宣起了一個大早。

洗漱，做飯，喝粥。

吃藥，喂魚，逗鳥。

沒錯，養魚后的不久，他又養了一只應該算是鷹類的鳥兒。

什么品種也搞不清楚，但聽鳥販說這鳥的視力特別好。

嗯，以后或許會用得上。

打開衣柜，穿好衣服，并且在鏡子前整理了下剛買來不久的黑色正裝，陳懷宣換上皮鞋，一番打扮之后，然后拿著手提箱，乘坐電車來到受生區警察局。

“先生你好，請問有什么事情能幫到你？”

前臺的女警梳著短發，英姿颯爽，對于旁人，仍舊面露微笑的詢問。

“我是來報道的。”陳懷宣將手提箱放下，然后面色平靜地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張紙條，雙手遞給對方︰“是特殊刑事一組。”

“嗯？”

女警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這個時候，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陣問詢聲︰“是不是陳懷宣？”

陳懷宣聞聽回過頭，看到了剛剛就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此時正站起身子。

三十余歲的模樣，體態高瘦，留著較短的胡子渣，看起來很精干的模樣，也很有男人味兒，而且沒穿警服，和他一樣都穿著黑色的便裝。

應該是接他的人。

同事吧？

陳懷宣當即點了點頭︰“是我，我是陳懷宣。”

那男子笑了笑，然后伸出了骨節粗大的手︰“我叫驛馬，以后，我們就是一組的同事了。”

驛馬？

陳懷宣愣了下，隨后，下意識伸手和對方握了握。

沒想到竟然是他。

好巧。

“走，帶你去辦公室。”對方熱情的招呼著。

“謝謝。”

秦主管口中的一組駐地設在在警局，陳懷宣并不意外，畢竟很多時候，發現異常事件的第一現場，大多都是由警察負責并且上報的。

駐扎在警局里，既省了通知時間，也能在特殊情況下贏得一定的武力支持。

有些時候，這些支持還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的。

畢竟在基地時那些學者們都說過，只要還是異類，就依然屬于生物的范疇。

而對大多數生物而言，火器仍舊是它們的克星。

重點是大多數。

哪怕是污染者，也未必能在手槍的連續射擊下全身而退。

個別皮糙肉厚的，能利用強大的體質，短時間內扛過手槍的傷害，但面對步槍的連續掃射，依然會被打成篩子。

而像自己這種破限者狀態下的披甲人，據說有近距離抵抗步槍掃射的防御力。

但拋開“甲”的消耗不論，能扛得住一支槍，那多支步槍多輪齊射呢？

上面還有大炮、還有穿甲彈，以及更加高級的武器。

哪怕很多時候，這些武器會因為環境和使用者的影響，無形的受到了消弱，但特定的環境下，槍械類武器依然對生物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所以，剛剛上了警局的三樓，驛馬就帶著陳懷宣領了一把手槍，甚至還為他準備一條穿在外套內部的“隱形”槍套。

蓬國是槍械控制比較嚴格的國家，嚴格到路上的軍裝警察，大多都是沒有配槍的，哪怕是歸化那種混亂的地方，暗藏的武器大多也都是自制的土槍，因此，平時帶著這東西自然是有些顯眼的。

“沒什么問題吧？”陳懷宣下意識地問了句。

“沒事的，有證件。”

驛馬立即遞給了陳懷宣一個黑色的證件。

他打開看了下。

自己的名字。

職位是高級警長。

應該是一組成員在警局內部的臨時身份。

肯定是不怕查的。

如此想著，二人來到了掛著“特殊刑事一組”的辦公室里。

里面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

“這邊還沒有人用，你今后就先坐在這里吧。”

那是靠近角落的一個桌子，除了這個，周邊的桌面上都已經有東西存在了。

這屬于先來先得，大概沒有什么好抱怨的，也談不上針對之類的。

“對了，其它的伙計們都不在，想要全都認識一下，大概要等等了，他們大部分都由組長帶著出任務了。”

驛馬笑著給陳懷宣倒了杯水，開口解釋︰“最近這段時間，組里的人手剛好不夠用，要是真的遇到了異常事件，你可能要被抓壯丁了。”

“沒事。”

陳懷宣笑了笑。

但他卻突然想起了“組長帶著出任務了”那句話。

會不會是隱藏在墨章路十四號樓里的那些人？

昨夜利用老鼠夜探那棟樓的時候，他發現了樓里暗藏的埋伏，甚至連占據的老鼠之軀都因此被壓成了肉餅，對方的目標很可能是掌握了痛苦之牌的那個瘋子。

守株待兔嗎？

不知道第二張墨丘之牌有沒有被三十六號發現。

還有那個瘋子，到底有著什么樣的力量，竟然能躲得過這么多人的追殺，并且在三十六號的目光注視下，依然逍遙二十多天沒有被抓到？

那張痛苦之牌難道有特殊的隱藏能力？

這個時候，驛馬見他無所事事，當即笑了笑說著。

“無聊的時候，多在樓里逛逛，咱們這個組啊，并非天天都有事的，閑起來，你可以做一些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沒人管的。”

看著驛馬在用面包渣喂食著籠子里的鳥兒，陳懷宣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或許真是這樣。

“不客氣。”

一閑下來，就是好幾天。

天天都平安無事。

當然也是好事。

畢竟沒人喜歡天天出事。

唯一的變化，就是在之后又認識了幾個新的同事。

“阿宣，這么叫你可以吧？”

這天，驛馬突然走了過來。

“當然可以。”

“那陪我出去一趟？”

陳懷宣瞬間坐直了身子，面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有異常事件？”

“還不確定。走？”

“走。”

二人立馬準備了一番，帶著武器，然后離開了辦公室。

雖然隸屬于花崗巖三十六號直接管轄，但一組顯然是沒有配車的待遇，。

在這個世界，小汽車算是奢侈品，陳懷宣見了那么多人，唯一看到過配車的家伙，大概就是秦主管了。

但那家伙本身就是一個富婆，之前的座駕也未必是三十六號的標準配置。

不過，上章的電車較為方便，一定程度上彌補了人力車之外，汽車數量較少的不便。

一上車，陳懷宣就注意到，驛馬拎了一個黑色的手提箱。

他看了一眼，直接問著︰“里面是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驛馬神秘地笑了笑。

四十分鐘后，兩人趕到豫章路的一處宅院，這里早就已經被封鎖了。

在幾個巡街軍警的帶領下，二人穿過了警戒線，然后來到了一個二居室的客堂中。

里面有軍裝警察，還有負責勘驗的醫療雇員。

“長官，尸體就在浴室里。”一名軍警前來接洽。

“嗯。”

驛馬走了進去，沒有多說話。

或許三十六號工作的風格就這樣。

陳懷宣同樣抿著嘴，緊隨其后。

多看，少說。

這個時候，二人發現，浴室的角落里有一個黑色的袋子，鼓鼓的，袋子下方還滲著鮮血。

驛馬帶上了手套，甚至還套上了鳥嘴面具，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袋子。

袋子已經被打開了，隱約能看到大片肉花花的、不規則的人體組織。

就是肉片。

詭異地是，這些人體組織上，還長著大量泛黃的豆芽狀植物。

豆芽狀植物浸滿了血色的水珠，看起來頗為妖異。

怪不得發現的警員要將這起案件當作異常上報。

不過，驛馬只是檢查了幾遍，隨后就摘下了手套和面具，然后對著陳懷宣輕輕地搖了搖頭。

與負責的警察交代了幾句，二人當即離開了現場。

“不是異常案件？”

“不是，是兇手在混肴視聽。”

也對，哪里有那么多異常出現。

若是異常案件頻發，整個上章怕是早就變得人心惶惶了。

“不過，你是怎么確定的？有什么經驗嗎？教教我？”

陳懷宣發揚著不恥下問的精神。

多學學沒壞處。

小巷里，驛馬掏出水壺漱了漱口。

“噗——”

將嘴里的水吐出來，驛馬又澆水洗了把臉︰“這個交不了的，是‘靈’告訴我的。”

“靈？”

“沒錯。”

驛馬撐著墻壁，看著陳懷宣︰“你有沒有聽過，人皆有靈？而我，就是讀靈者。”

“讀靈者嗎？”

陳懷宣之前感染披甲人的時候，倒是聽說過這個種屬。

因為那些學者們，試圖用靈來解釋感染過程中所遇到的神秘現象。

“真的有靈存在嗎？”他看著驛馬，故意問著。

“有是有，但與你想的未必一樣。”驛馬蓋上了水壺的蓋子︰“以現有的理論來看，它應該是人體內存在的一種特殊物質。”

“這種物質每分每秒都會出現，并且自然死亡，且伴隨著新的物質出現，產生連續的更替反應，過程中，會逸散出一種名叫靈的東西，它蘊藏著一定的人體運行信息，而讀靈者會利用這種靈，進行一定的模糊解讀。”

“當然了，這種解讀有的時候看得清，有的時候看不清，受到環境與自身能力的影響很大。”

有點像死氣，但又不完全像。

陳懷宣想了想︰“聽起來，倒是和傳說中鬼魂不一樣。對了驛馬，你見過鬼嗎？”

“沒有。”后者搖了搖頭︰“人體死亡后，會逸散出大量的靈，尸體被焚燒殆盡后，靈就會徹底消失。哪怕是放置在停尸房里，過了七天后，靈同樣會消散一空。可能只有突破種屬限制的異類，靈才會殘留的長一些，但早晚都會消失殆盡。所以說，這種條件下，誕生出傳說中的鬼，其幾率微乎其微。”

“不過想一想，一個通體由靈組成的靈體，這樣看不見摸不到的生靈，若真的存在，的確是有些可怕的。”

“但事實上，不光我并沒有見過，三十六號我認識的其他人，也沒有聽他們誰說起過。”

“如果這種事情不是傳說，那么說明它的誕生幾率非常苛刻，也極為罕見。”

驛馬望著空氣，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著什么。

陳懷宣張了張嘴，卻并沒有說出什么話。

因為有些時候，他真的覺得自己就像那個傳說里的那個“鬼”。

但想了想，他異常的“神”，并不是由死氣組成到底，也不是由更高級的不死氣，反而是“神”在衍生不死氣。

那么，按照這種理論反推。

“神”高于不死氣，不死氣高于死氣，死氣高于靈。

因為死氣蘊藏的能量與物質信息，明顯高出“靈”不知道多少倍。

就是不知道這個世界對于死氣的研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了。

不過，如此看來，若世上若是真有由靈組成的靈體存在，那么它大概率與自己的“神”不是同一種。

心里想著，陳懷宣看見驛馬突然掏出了一根煙。

他毫不意外。

這家伙看似溫和，但經常與靈打交道，與那種神秘的事物頻繁接觸，對于精神上的壓力，大概也是不小的。

長久以往，其狀態可想而知。

陳懷宣默默地看著他，并沒有打擾驛馬靜靜地吸煙。

二人站在小巷里，腳跟抵墻根，望著天，沒有交談，周邊的氛圍，似乎也有些寧靜而祥和。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驛馬的手提箱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異動聲。

聽到聲音的驛馬立即掐滅了煙頭，然后蹲在了地上，并且熟練的打開了手提箱。

這個時候陳懷宣才看到手提箱里的東西。

之前驛馬神神秘秘的，原來手提箱里，竟然裝著是一臺小型的收發無線電。

對方干凈利落的打開，擺正，帶上接受裝置。

一番操作下，驛馬開始進行著破解，幾分鐘后，他抬起頭，口中說出的消息，卻讓陳懷宣面色微變。

“郡和的運輸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