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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藥館疑案(5)

張豐靈命家丁打開包裹,只見里面除了大夫必備的銀針診墊之外,還有六個大小不一的瓷瓶。

岑老頭拿起其中一個瓷瓶拔開木塞,湊到鼻子下聞了聞,眉頭立刻就皺起。

他又依次將剩下瓶子一一打開,或聞或倒出端詳。

最后一個瓶子往外一倒,居然爬出兩條小指粗細(xì),黑紅發(fā)亮的長蟲,正是蜈蚣!

金神醫(yī)已經(jīng)徹底癱軟,胯下淅淅瀝瀝水聲不斷。

岑老頭惡狠狠地指著金神醫(yī)罵道:“生草烏、甘遂、洋金花、斑蝥、馬錢子,還有這火頭蜈蚣,這些都含有很強的毒性,你算什么神醫(yī),只帶毒不帶藥!”

張豐靈也是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害他兒子的惡人。

“我哪里對不起你?馬車接你來我家給我兒看病,你沒治好我兒,我也沒怪罪你,照樣百兩白銀奉上,我張家上下誰不是對你客客氣氣以禮相待????你就這樣害我兒!”

光罵不解氣,又不好當(dāng)著眾人的面真踹上一記窩心腳,私自動刑是犯法的。

張豐靈喘著粗氣,猛地脫下左腳靴子砸向被家丁架著的金神醫(yī),正中額頭。

“你算什么神醫(yī)!你就是個騙子!惡棍!殺人兇手!”

慈濟堂里面回蕩著張豐靈的罵聲,外面的人群突然被分開,只見四個差役裝扮的人左右清道,迎著后面穿官服的人進(jìn)入慈濟堂。

來人正是張豐靈的小舅子,張家夫人的親胞兄長,現(xiàn)任上溪鎮(zhèn)所屬轄區(qū)知縣趙乾坤。

“姐夫,我聽說這里有惡人為非作歹,殘害百姓,特地過來看看。”

其實是張家夫人看張豐靈匆忙回來取藥渣,來不及問緣由又出門,怕橫生枝節(jié)有所變故,就派家奴去請哥哥去給丈夫撐腰。

“大人來得正好!”即使是自己小舅子,有官職在身還是要尊稱一聲大人。

張豐靈略一拱手彎腰算是行禮,指著金神醫(yī)就將剛才發(fā)生的情況說給趙乾坤聽。

“好一個神醫(yī),竟然敢毒害無辜百姓,還意圖嫁禍他人!還不將事情緣由從實招來!”

趙乾坤坐在堂正中高位,四個差役左右分別兩兩站位,慈濟堂仿若成了暫時的衙門。

無人架著的金神醫(yī)已跪都跪不直,半跪半坐在地上,被尿濡濕的褲子貼在他枯瘦的腿上,隨著他大幅度的顫抖散發(fā)著騷臭味。

眾人無一不掩鼻搖頭,嫌惡地看著地上的人。

趙乾坤見自己的喝問沒有得到回答,就向站著的差役使了個眼色。

差役心領(lǐng)神會,將腰側(cè)懸掛的刀用食指推出一小節(jié),身體微微轉(zhuǎn)向,好讓地上跪著的人看清寒光閃閃的刀刃,同時大聲呵斥:“大人問你話呢!還不快點把你的罪行說個清楚!”

鋒利刀刃的寒光像鉤子一樣勾回金神醫(yī)的神志,他突然磕頭如搗蒜,砰砰砰嗑了幾個頭,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敘述起自己的罪行。

原來他被張豐靈遣散后并沒有回州府,而是在上溪鎮(zhèn)尋了個客棧住了下來。

他本來是打算過幾日再去張府看看,屆時就說自己有了救治張家少爺?shù)拿胤剑審埣以俣嗵豌y錢去買稀世藥材。這些稀世藥材他可以從中昧下大半來,以后拿出去倒賣了可是一大筆錢。

剩下的就都給張家少爺灌下去,運氣好萬一能治好了,這診金何止百兩白銀,百兩黃金都可以開口!

喜滋滋打著如意算盤的他沒想到,第二天就聽說張老爺聽了管家孫伯的建議,去鎮(zhèn)上的藥鋪開了個方子,這方子居然還真有效。

趙家少爺?shù)谝毁N藥服下去就明顯見好,張老爺和夫人高興的當(dāng)場就賞了孫伯錢。

眼看自己計劃落空,本該屬于他的錢都長著翅膀離他遠(yuǎn)去,他是氣的覺也睡不著,飯也吃不下,心中暗下決心定要讓這個攪黃了自己發(fā)財計劃的藥鋪吃個大教訓(xùn)。

于是他暗中觀察了兩天,發(fā)現(xiàn)給張家少爺抓藥的正是管家孫伯。

孫伯年邁,怕第二天自己走得慢趕不及去藥鋪買藥,耽誤早上少爺喝藥,都是前一天傍晚時分去抓配好所需藥材,放在自己房中保管,第二天才交予小廝去煎煮。

他就在夜里潛伏進(jìn)張府,將藥包中的干蜈蚣換成劇毒的火頭蜈蚣,這才使張家少爺服藥后出現(xiàn)中毒癥狀。

“大人,小人并不想置人于死地,這蜈蚣分量小人是算好的,張少爺服藥后只會惡心嘔吐,并不會昏迷??!”金神醫(yī)的頭不停砰砰撞地,生怕堂上大人因為自己害的是他侄兒,判自己個故意殺人。

“糊涂!”岑老頭在旁冷哼一聲。“枉你自稱神醫(yī),難道不知病人體質(zhì)狀態(tài)不同,對藥物的反應(yīng)也會不同?張少爺本就被病折磨的身體虛弱,你放的蜈蚣量于正常人是惡心嘔吐,于他則是烈虎噬心,才會讓他至今昏迷不醒!”

“那可有解毒之法?”聽到兒子中的是火頭蜈蚣之毒,張豐靈趕緊追問。

“大人決斷,其他人勿要喧嘩!”差役威嚴(yán)地維持秩序。

趙乾坤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正色問岑老頭:“你是否能醫(yī)治張家張丁戈?”

知縣發(fā)問岑老頭不得不如實回答,他雖然并不情愿再和張家扯上干系。

“回大人,老夫能治?!?

“那本官就命你前去治好張丁戈,張家應(yīng)支付相應(yīng)的診金酬謝?!?

趙乾坤知道如果自己不下命令,這岑老頭還真有可能袖手旁觀,不肯再救治自己侄兒,畢竟按剛才張豐靈所說,他們可是冤枉岑老頭在先。

為了自己侄兒的性命,他不得不借著官威當(dāng)眾下令。

“至于你,身為醫(yī)者卻下毒害人,實在是罪不可??!來人!拖回衙門關(guān)入大牢!擇日再行判決!”

語畢就起身往慈濟堂外離去,差役拖走徹底絕望的金神醫(yī),跟隨知縣大人身后打道回府。

知縣下令,也不給他機會回絕就走了,岑老頭只得哼一聲,也無其他辦法。

張豐靈臉上堆著笑搓著手:“岑大夫,岑大夫您看……”

岑老頭瞟了他一眼,也不答話,轉(zhuǎn)頭就繼續(xù)查看起瀟荀頭上的傷。

張豐靈也不生氣,小步挪了挪,湊近岑老頭身邊道歉:“岑大夫,哎,岑大夫,此前是我太失禮了,是我糊涂……”

“走開,擋著我的光了?!贬项^神色稍緩,依舊沒好氣。

“哎,哎,好!”張豐靈搓著手訕訕退后了點,這一后退差點踩到金神醫(yī)的遺留物——地上一灘黃黃的水漬。

“沒長眼睛嗎!還不趕緊把這兒給我弄干凈!岑大夫的慈濟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怎么可以讓臟東西玷污了這里!”張豐靈沖著家丁吼道。

真是四個沒用的東西!沒點眼力見!沒看到自己正絞盡腦汁讓岑老頭息怒嗎,還跟柱子一樣傻站著!

被老爺吼了的四個家丁趕緊手忙腳亂找灑掃工具打掃廳堂,驅(qū)趕門口還企圖看熱鬧的圍觀群眾。

岑老頭也不管他們怎么折騰,只專心查看著瀟荀。

用手摸額頭,有腫塊,應(yīng)確是淤血。張口看其舌喉,喉頭腫脹,像是有一泡水鼓在咽喉處。

“你是否誤食過什么東西過敏?”岑老頭問瀟荀。

瀟荀搖頭,瀟箬代他回答:“我們今日只吃了早飯,并無容易過敏的東西,至于之前他有沒有吃過敏之物,他想不起來了?!?

岑老頭摸著自己的胡子思索片刻,又問:“那你家附近有無一種佛焰苞綠色或綠白色的植物,有時邊緣青紫色,葉子大多二至五枚。”

聽岑老頭這么一說,瀟箬想起來她見過這種植物,不是在家附近,而是在撿到瀟荀的西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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