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傳聞,這古廟原先叫“水夷廟”。是往來船夫為了祭祀河伯而建,為的是祈求平安,風調雨順。
其建設的年代,還要往上追溯到云夢縣城建城時期。
隨著云夢縣水道交通日漸發達,往來的商賈漸多,這水夷廟的香火也變得興旺起來。
約莫十幾年光景前,云夢縣來了位高人。
自稱南山真人,指點當地官員這水夷廟選址風水不好,會壞了云夢縣的水系。
恰巧那段時間縣城內水道時常發生淤泥堵塞,當地官員和百姓便信了南山真人的話。
在縣城內,又找了塊臨近水道的空地,興建了新廟,取名“河伯廟”。
說來也稀奇,將河神恭請到河伯廟后,這云夢縣的水道常年清澈,再無淤泥擁堵水道的事情。
當地人為了感謝南山真人,還給他在河伯廟立了像,稱在世神仙。
官府給其建觀收徒,一時信徒無數,香火不絕。
話說回來,自水夷廟廢棄以來。每至深夜,在此地段總有婦孺丟失的案子。
等再找到時,心窩子已經被掏了去。
官府派遣公差幾番調查,終無所獲。
且又去南山觀請了真人作法,可惜也只能短短維持幾月安定。
不得已,官府只能發布告知。日落西山起至晨曦雞鳴止,皆不可獨自逗留這一路段。
由此,水夷廟至此破敗,此間鬧鬼的傳聞在云夢縣人盡皆知。
面對有可能出現的情況,總旗臨行前還特地去南山觀請教了真人。
得知盤踞此間的小鬼多為游魂,在山間荒野多有出沒。本領低微,成不了多大的氣候。但勝在難纏,縱使南山真人作法幾次,也只是能驅離而不得根除。
游魂往往以恐嚇來害人,習武之人多是氣血方剛,尋常妖物近不得身,自保沒問題,但也拿妖物沒辦法。
幾人瞟了一眼陳默,但能夠驅鬼除妖的道士十中無一。南山真人作法也僅能驅離幾月光景,陳默看著年輕,便沒把他繼續留在談論的話題當中。
院子里火光跳躍,飛濺的火星越發變得明亮。
總旗抬眼一看,天空掛著的銀月不知何時被云遮了起來。
這黑暗漸濃,變得有些不同尋常。
火苗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快速抖動起來,想要驅離越發逼近的黑影。
風聲呼嘯而過,寒冷刺骨,任誰都明白發生了什么。
“妖鬼來了!”
三名女囚慌叫著抱在一起,驚恐地凝望著四周,嘴唇都嚇得發白。
“莫慌!這尋常小鬼欺軟怕硬,越是慌張,越讓它得逞。”
總旗抽出腰間佩刀,給自己壯膽不少。
“說得對,這小鬼難纏,可不能被它嚇唬住了。”
其余三人公差有樣學樣,各自拔出佩刀,戒備四周。
“鬼怕光,加些柴火!”
“老總,干柴都濕了!”
眾人面面相覷,想透著光亮再尋些柴火,一聲脆響傳來,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
火滅了……
沒了火光的壓制,黑影瞬間將一行人籠罩起來。
黑暗中,隱約還能看見神殿方向傳來一絲光暈。
那光暈成了救命稻草,眾人心中只有一個感覺,只要到了那去就安全了。
可兩者之間隔著黑暗,任誰也不敢多動一步。
良久,才見總旗咬咬牙吐了幾口吐沫,眉頭一橫自生戾氣,銀刀在手,朝黑暗罵了開來!
“諸位抱團朝里頭走,我殿后!”
幾人有了主心骨,依托在一起,打起十二分精神緩緩往神殿走去。
走了許久,那光亮看似近,實則遠,好像走不到頭。總旗那粗獷的叫罵聲也漸漸稀疏,直到沒了半點聲音。
眾人懸著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正當驚悚之際,陳默手持火燭從神殿里走了出來。
“諸位莫慌,隨我來就安全了。”
眾人聞言,目光皆是驚駭。
公差各自持刀護在身前,雙腿站著繃直,生怕一下子癱軟。
其中有一人額頭冒著冷汗,發紫的嘴唇顫顫巍巍地吐出幾句,“冤有頭,債有主,閣下為何要跟我們這幾人過意不去。”
那人說著,眼角硬是憋出淚來。
“你在說什么胡話呢,還不快隨我來!”
“那小先生明明公子身,閣下這女聲學得不像。”
那陳默頓時愣住,知道被識破了,嘴角隨后揚起,咧得快靠近耳后根。
只一秒,便噗的一聲,整個人連同手中的火燭化作一團白霧,消失不見。
下一刻,笑聲四起,尖銳的聲音讓人聽得煩躁。陰冷的寒風吹得人后頸發涼,直穿五臟六腑,讓人冷不丁覺得膽顫。
“完了,這是中了小鬼幻術了。”
正當眾人感覺難逃大劫,心灰意冷之際。一股無形的力量刺破黑暗而來,拉扯著他們。
這股力量如烈陽,冰冷的身軀不禁暖和起來。
黑暗中,又有一股力量死死抓著眾人,不愿讓其離去。
“別扯了!”
“頭要斷了!”
“蓬!”
一團火光炸開,濺起火星點點。
眾人只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以不可阻撓之勢,拽著他們進了神殿。
幾人回過神來,這神殿氣氛平靜,半根燭火徐徐燃燒。
火光中,一人身著道袍,雙腿盤坐于地,面容清秀,帶著一絲微笑看著驚魂未定的眾人。
是那小先生沒錯。
在陳默跟前,總旗官聳著腦袋,疑惑的眼神似有不解。
“你們不是先過來了嗎?”
“可別提了,著了那小鬼的道,差點丟了性命。”
忍不住回頭一看,依稀還能感覺黑暗中有一雙眼睛死死盯過來。
那眼睛徘徊神殿左右,久久不愿離去,卻又忌憚不敢進來。
“諸位,別急。”
是小先生開口了。
看著陳默泰然自若,驚慌的眾人這才稍稍感覺心安,目光多有敬重。
“游魂而已,成不了多大氣候。”
“先生可是能除了那小鬼?”總旗官面露喜色卻又難掩狐疑。
南山真人白日作法幾次,都未能將其除去。現在夜色高掛,月光又被黑云覆蓋,正是小鬼兇性彪悍的時候。
“若先生作法,王某可盡一份綿薄之力。”
“為先生護法!”
“不用,眾人在此歇息便是。”
陳默表明態度,算是回絕了眾人。隨后站起身來,緩緩走入黑暗當中。
“先生,可要當心!”
來到院子,皎潔的明鏡仍高懸上空,小鬼的幻術似乎對陳默不起作用。
在水夷廟最黑暗的角落里,縮著一道影子。
是那游魂沒錯了!
“小鬼,害人性命可就不對了。”
說話間,陳默已經到了那角落里。
那游魂無眼無鼻,通過身段能判斷出是只女鬼。它好像有了人的情感,顫顫巍巍地縮著,不敢言一語。
“擾人清靜。”
那游魂極度驚恐,全沒了往日里的豪橫,身體蜷縮著,企圖能逃過一劫。
奈何陳默沒跟它廢話,食指往其眉間一點。
“沙~”
一陣風聲吹過,月光重新灑向水夷廟。
“這……這就完了?!”
“太快了!”
“小先生恐怕比南山真人還要厲害幾分!”
王總旗目光呆滯,眾人皆面露駭色。
南山真人作法驅鬼時,那可是擺上了三桌六案,香燭法器一應俱全。
就憑這些,作法一個時辰也堪堪將游魂驅離半年。
陳默回到神殿,眾人皆是敬重萬分。
“夜還長,諸位就在此歇息吧。”
“叨擾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