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戶籍，照身貼。

楚銘大可不必理會其他，虛應其事，虛與委蛇。

因為他總覺得牢城那邊或許存有什么問題。

但這樣的念頭剛剛騰起就被他拋之腦后。

真遇到問題再說。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

現在自己一窮二白，再差無非身死魂消，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天下青山何處不能埋骨。”

想明白了這些，念頭變得通透，楚銘整個人心神立刻放松下來。

“楚兄弟，楚兄弟。”

“嗯？”

楚銘回過神，看著滿眼熱切地洪安，認真道：“今日多虧洪大哥幫襯，得了這般好處，往后必有所報。”

“你我一見如故。”

“說這些豈不見外？”

“以楚兄弟的實力，區區核驗又有什么難的。”

“另外牢城那邊確實缺人。”洪安一副厚道模樣。

如果不曉得他真正為人，還真會被迷惑，誤認為其為好人。

“兄弟我心里有數。”楚銘點點頭，同樣誠懇道。

武力考核對他來說簡單。

難則難在身份核驗上。

畢竟他完全屬于黑戶。

真要較真，似這種底細不清不楚的，絕對會被拒之門外。

何況他還把人打個半死。

當然，看洪安模樣，牢城缺人，因此急切，或許是有的。

但絕對也沒存什么好心思。

雙方各取所需罷了。

不過，表面上的應付，也是應有之理。

“哈，不說這些。”

洪安擺了擺手，道：“那么楚兄弟，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去牢城那邊？”

楚銘踟躇。

實際上，如果可以，他想著先回去一趟。

可有了先前的沖突，倒不好明說，免得引來報復。

實際上，之前核驗身份的時候，他就留了些心思。

僅提及家中只有自己一人。

至于鈺鈺和她奶奶，半點都沒有牽扯。

雖說他有了照顧倆人的心思，但畢竟入的賤籍，真要充作家人，不利于鈺鈺往后發展。

其次則怕這些人牽連報復。

“出門前留的東西，夠吃用幾天的。”

“就是說過會盡快回去，怕是要食言了。”

楚銘沉吟片刻，朗聲道：“既如此，那就勞煩洪大哥。”

“你來。”聽到這話，洪安爽朗一笑，伸手招來一人，吩咐對方帶著楚銘前往牢城。

“這么個愣頭青，在牢城怕是活不到明天。”

“明天？我賭他連今晚都熬不過。”

“哎，多好的小伙子啊，我倒希望他能多堅持幾天。”

“咋，覺得他可憐？”

“那倒沒有，就覺得要是能多堅持幾天，我們也不用再花心思招人了。”

“這年頭，像這種憨直的人，不常見了。”

楚銘離開后，連同被他打的那名巡丁，聚在洪安身邊，低聲議論著，偶爾冒出幾聲笑話，伴著秋風，充滿了森寒之意。

“缺人，缺到這種地步了？”

牢城離城主府并不遠。

差不多兩三里地。

這點距離對楚銘而言算不了什么。

且要做的事也很簡單。

無非接收，押解外帶兼職刑罰。

路上，事無巨細，陪他來的那人都交待的很清楚。

這讓楚銘放松了不少。

只是等他置換完行頭，真正進入牢城才發現，這里缺人簡直缺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因為，除了負責伙食的外務雜役，牢城內真正做事的，加上自己，也才兩個。

“牢城分為上下兩層。”

“共有監舍七十間。”

“目前在押四十九人。”

牙齒缺了半邊，滿頭白發的老人認真介紹道。

看著自己的這位好搭檔，楚銘滿腹疑問，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倒是老獄卒盡職盡責地繼續道：“這邊其實挺清閑的，除了提審，送監，偶爾配合刑訊，基本沒什么大事。”

“基本之外的呢？”

聽對方說了大半天，楚銘終究忍不住開口問了句。

“基本之外的？”

老獄卒睜著有點渾濁的眼睛，看著楚銘，尋思半天，像是才弄明白他的意思，道：“就是有些犯人關急了，晚上會鬧騰。”

“你也知道，作奸犯科的人，最喜歡的就是月黑風高。”

“晚上大概讓他們會更有勇氣，生出要逃走的心思。”

“這個時候，你就得負責鎮壓。”

“當然鬧騰的不厲害，也就不用理會了。”

“走，現在，我帶你去認識認識里面的伙計。”

老獄卒介紹完，領著楚銘又去監舍轉了圈。

偶爾來了興致，還會指點幾句，這個人犯了什么事，那個人又做過什么事。

這個過程中，楚銘倒發現，基本上關久點的，神情比較呆滯，新來的則依舊有股子兇性，看到自己居然還會叫罵。

“不該是，住久了的是牢霸，會欺負新來的嗎？”

“這邊瞧著倒有點反過來的意思。”

楚銘暗自腹誹，不過所謂牢霸只是笑談，因為此處人犯，或許因為犯得皆是秋后問斬的事，都被單獨關著。

單人單間，自然誰也欺負不著誰。

人往往對于比較特殊的東西，記憶會比較深刻些。

所以等走出監舍，除了那幾個叫罵最兇的外，其他的楚銘倒也沒記住多少。

“年紀大了，走幾步路就直不起腰。”

“底下那層，其實也差不多，你若想逛逛就自去吧。”

老獄卒說話間把鑰匙串交給楚銘，轉身就朝外邊走去。

楚銘則想著那幾名叫罵厲害的是不是有什么難處，用不用進去再聊幾句，談談心，腹中饑腸轟鳴，干脆放下心思，追了出去。

“除了要夜間值守，其他方面還不錯。”

原以為牢城連個人都招不起，其他方面應該也很差。

不曾想，這邊居然還有單獨的伙食供應。

甚至和那老獄卒一樣，有單獨的大屋子可以居住。

“就憑這種福利待遇，會招不到人手？”

除了福利待遇，他同樣不相信洪安會這么好心送自己到這邊。

那么他到底存著什么心思。

牢城內又有什么兇險呢？

吃飽喝足，稍微休息了下，楚銘立在窗口打量著四周環境。

安安靜靜的下午，有風徐來，潑灑在面上，清清冷冷。

又有金色豪芒，透過層云，將地面渲染的斑斑駁駁。

有那么瞬間，楚銘恍惚覺得立足于塵世之外，一切都是那么地祥和。

但——

冬日不曾有暖陽。

至少牢城內不該有。

楚銘眨了眨眼，莫名生出這樣的感慨。

隨后，他將腰間佩刀提在了手中，眼睛看向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