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側目，見許安盯著自己，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

整個人遠比昨夜躺著不動精神了許多，臉面上竟然多出幾分紅潤。

“前日你求我放你出去。”

“似乎預見監舍里有危險。”

“結果現在依舊好端端活著。”

“你身上又有怎樣的秘密？”

沉默片刻，楚銘并沒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以類似的問題反問道。

“不是‘求’。”

“而是交換。”

“用你的命交換我的秘密。”

“命只有一條。”

“秘密也只有一個。”

“很劃算的一筆買賣。”

許安慢條斯理道。

“錯了，你的秘密，同樣關系著你的命。”

“所以這筆買賣并不劃算。”楚銘搖頭道。

“你算學一定不好。”

“難道是武師教的？”

許安啞然失笑：“你用你的命，換我一個秘密以及一條命，怎么算都該對你更有利。”

“問題在于，我能操控自己的生命，你卻不能，且我并不在乎你有著怎樣的秘密，以及你的生命。”

“而且相對而言，你比我更急迫。”

“那么這筆買賣就顯得不太劃算了。”

楚銘想到靈能提升壽元，消耗壽元又能修改修煉進度，操控生命，沒有人比自己更懂了。

許安明顯不清楚楚銘心中所想，譏嘲道：“就因為我是人犯，被關在這里，你是差役，站在，嗯，監舍外？”

不等楚銘回答，他又繼續道：“你覺得牢城像什么？”

又是這個問題。

可楚銘已經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興趣，搖頭道：“像什么？棺槨？如果你還是這樣神神叨叨，像個謎語人似的，那我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棺槨？”

“四面圍城為槨。”

“內中監舍為棺。”

“葬著我們這些未亡人。”

“棺槨、棺槨。”

“這兩個字，大有滋味，大有嚼頭。”

“可惜沒有酒，不然當浮一大白。”

“不過，你依舊沒有看出其本質。”

許安愣了下，似乎沒有料到楚銘會說出這樣個答案。

片刻后，才撫掌贊嘆道，只是末了又深深嘆了口氣：“小伙子有點悟性，但不多，注定要走很長的彎道，看你順眼，提點你句，不要只顧眼前，免得往后載個大跟頭。”

“你在教我做事？”

楚銘打量著四周，譏嘲道：“那我倒也該提醒你一句，顧好眼前吧。”

“另外——”

楚銘目光落在對方臉上，很認真道：“既然詭術無用，沒辦法助你離開這里，也沒辦法殺掉我，那就早點死了這條心。”

早先，他一直懷疑老獄卒有問題，因為對方言行處處透著古怪，且每次出現的時機也不大對。

再加上血衣之事，在他心里幾乎和詭道畫上了等號。

然而，昨夜他細細思量許久，自己似乎忽略了一個人。

那就是面前的許安。

“那個時候，古彥蜷縮在角落，用紅通通的眼珠子看著我。”

“監舍上空則懸著身著黑衣的人皮女子。”

“原本以為是撞到了詭，或者是對方被詭上了身。”

“可后來發現并不是。”

之所以能看出古彥并非詭異，也沒有被詭上身。

自然是因為當初劈斬那張人皮，沒有獲得任何靈能。

而且，事后貌似發瘋的古彥再次縮回墻角，人皮也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就好似一場夢境，玄虛的不得了。

但楚銘很確信，這絕非是夢境。

可不是夢境又會是什么？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那個時候做了手腳。

“許安，你其實曾被詭上身，或者近距離接觸過詭異，僥幸不死后獲得了某種神通吧？”

“讓我猜猜看，精神場域，構建幻境，惑人心神？”

“要真的只有這么點本事，我勸你最好老實點。”

“就像剛才提醒你的，嗯，顧好眼前。”

楚銘突然抬起手，指了指角落，那里一只干癟的老鼠尸體幾乎要整個爛掉。

許安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那個跟我無關，你信嗎？”

不知他說的究竟是古彥還是老鼠。

楚銘覺得都無所謂，畢竟就像剛說的，如果僅靠詭異作祟，那么又有什么好怕的？

再者真要那么強大厲害，早就該跑出去了，何至于還蹲在牢獄里？

“我信。”

“可又有什么關系？”

“總之，不要再招惹我。”

“要不然，連你一起斬掉。”

楚銘心中殺機涌現，眼中兇光滾動，三尺鋒刃輕顫，遙遙指向許安。

看到楚銘這幅模樣許安不再吭聲，腦袋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起頭，死死盯著楚銘，神色變得陰沉。

“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用那種眼神盯著我，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的。”

楚銘眼中殺意再次暴漲，指掌捏動，隱約間閃過一頭猛虎虛影，但很快又散掉。

最終他僅僅指點了對方幾下，轉身離去。

“精神場域，制造幻境，惑人心神？”

“你對恐怖一無所知啊。”

許安依舊保持著原有姿勢，也沒有開口說話。

偏偏此時監舍中卻隱隱有低沉的嘆息聲響起。

當然如果湊近了就會發現，他亂發遮覆住的后腦勺突然裂開，顯露出一張異常猙獰可怖詭異的臉面來。

“許安這家伙，絕對比表現出來的還要可怕。”

離開監舍，楚銘轉回屋中，這才猛地吐出口濁氣。

之前對談，自然不是閑極無聊。

而且就算確定幾次詭異都是許安做的手腳，也沒有任何交談的必要。

咬人的狗不叫，又何必刻意挑破，刺激對方。

只是許安話里話外透露出的意思，讓他不得不警醒。

除此之外，最后時刻，對方神色陰沉，氣息散發出來，隱約間仿佛時空都扭曲了下，那只干癟的老鼠尸體第一時間就被震成齏粉。

那等威壓，隔著監舍，都讓自己心驚不已。

直到他化出虎形，才堪堪抵消，化解掉這股威壓。

“擁有這樣的實力，而且我很確信他肯定能打開監舍鐵門，那么為什么不離開？”

“想要把所有人犯都吃掉，再次壯大？”

“那么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也在害怕著什么？”

整整一天，楚銘按部就班，處理掉雜事，所有時間基本都用來練功。

等到了夜里，才又一遍一遍的回憶，思索，

他雖然有著借雞生蛋的大膽想法，也有付之行動的勇氣。

可不代表對危險沒有任何判斷。

真要存在無法解決的兇險，必須第一時間抽身離開。

只是想到離開，他隱約間像是把握到點東西。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邊突兀地又響起了陣陣敲門聲。

“這次又會是誰？”

思緒被打斷，楚銘也懶得再多想。

順手扯了扯床頭邊的布條，卡住門框的楔子立刻被吊起。

隨后咯吱一聲，門從外邊打開。

一位長發蓋住臉面的黑衣女人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