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熠喬還未反應過來,面前的小女孩忽然將他一同拽入了水里。
“噗通”一聲,濺起一道巨大的水花,兩人雙雙落水。
這已經不是在岸邊了,一入水中,便立即往下沉去。
阮熠喬以前天熱的時候,經常和小伙伴們一起下河抓蝦,他會游水。
他的雙手雙腿迅速劃了幾下,本來他可以憑借著自己游回岸上的。
但他還拖著一個溫南熏。
溫南熏將阮熠喬拉了回來,并帶著他一齊往下墜,沉入水里之前她說,“認輸了就捏一下我的腰。”
湖水瞬間將兩個人淹沒,眼下春寒還未散去,冷意從皮膚鉆入骨髓,十分難熬,但比這陣刺骨的冷意更難熬的,是被奪走的呼吸。
在水下,阮熠喬不停地拍打著,掙扎著,企圖掙脫溫南熏的束縛。
但他的反抗毫無作用。
溫南熏沒有半分動容。
其實溫南熏的情況比阮熠喬還遭些,她不太會水,無法閉氣太久,而且她的腿上還有傷。
沒過多久,她覺得自己的胸腔仿佛炸裂了開來一樣。
就在溫南熏撐不住,快要溺死在這邊湖里的時候。
阮熠喬還未服輸,他太倔強了。
溫南熏心里嘆了一聲,松開了一直禁錮著阮熠喬的手臂。
她用力將他推了上去。
而她則在往下墜。
閉上眼,溫南熏心里還是默念。
一,二,三……
直到念到五到時候,一只手用力地在她的腰間掐了一下。
溫南熏猛然被拽入了一個懷抱里。
她抬眼,在稍顯黯淡的一片湖里,瞧見了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
從水里出來后,溫南熏一個勁地在咳,心肝脾肺腎仿佛都要被咳出來了。
而阮熠喬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面色如同紙一般慘白,眼中還有一些空泛無神,他道:
“我輸了……”
霧生這時候迅速走上前來,拿了一塊毛毯將阮熠喬包裹住。
作為阮熠喬的好友,霧生和他相處的時間最多,所以,他能明白阮熠喬此刻內心里有多么地不平靜。
他并不是因為溺了水而難受,而是輸這件事,對他來說是陌生和不可接受的。
溫南熏還有一些咳意,嗓音虛弱而低啞,“你既然承認自己輸了,那賭注是什么,還記得嗎?”
阮熠喬很快將負面情緒壓了下去,他迅速起了身:
“我會答應你做一件事情。”
溫南熏也站了起來,她的步子有些虛浮。
此時的模樣恰像冬日里的殘花一樣,似乎一下秒就要凋零。
阮熠喬蹙了一下眉,他將身上的毯子取下,給溫南熏披去。
溫南熏捂緊了毯子,用眼神向他表示謝意,她正色道:
“我想請你幫我救一個人。”
“救人?”
“我哥哥前不久因殺人下獄,估計過不了多久便會被判決,我想請你幫忙,把他救出來。”
聽到“殺人下獄”那幾個字眼時,霧生眸底閃過輕微的詫色,“是來福樓那樁殺人案?”
他之所以記得這般清晰,是因為他當時也被卷入其中。
“是的。”溫南熏沒有辯解,“我哥哥是兇手。”
霧生并沒有對當時誣陷自己的真正殺人兇手表示憎恨,只是理智地說道,“想要在縣衙里將一個殺人兇手撈出來,這很難。”
“阮寶他應該辦不到。”
他的言下之意就差說你找別人吧,別為難阮寶了。
溫南熏目光平靜,“我知道他辦不到,但阮夫子可以。”
阮熠喬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求我爹?”
“是這樣。”
“我爹不管閑事。”
“所以需要你去說服他,”溫南熏給了他一點小建議,“撒嬌,打滾,耍賴,一哭二鬧三上吊……”
“無論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說服他救出我哥哥,就算你幫我完成了這件事。”
瞧見阮熠喬不太好看的臉色,溫南熏刺激他道,“怎么,輸不起?”
這一句“輸不起”好像踩中了他的尾巴一樣,他一下子激靈了起來,炸毛了一樣,“不就是我爹嗎,我輕輕松松拿下!”
溫南熏終于展露出了一點笑容。
她看著阮熠喬,眼神都親切了不少,她啟動了彩虹屁模式,“阮寶,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阮熠喬眉毛飄了一下。
“你一定是天上文曲星轉世,救苦救災,救助世人……”
“迷人的小臉,性感的小嘴唇,嬌小的身板,我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望見你。”
溫南熏叭叭叭說了一大推。
起先阮熠喬沒沒有多大的反應,但聽得多了,他有些飄飄然,“我真的……有這么好?”
溫南熏點頭如搗蒜,“當然,你是我這輩子遇見過的最有魄力的男人,要不是你救了我,我現在可能已經淹死了。”
這話她倒是說得不假,她當時的做法完全就是一場豪賭。
若沒有阮熠喬,她應該已經成了水下亡魂。
阮熠喬唇角上挑,又向下壓住,板著一張臉道,“別以為你夸夸我,我就會放棄報仇。”
“遲早有一天,我要打敗你。”
“讓你心服口服。”
溫南熏笑瞇瞇,“小少爺,你還是洗洗睡吧,別再做白日夢了。”
這時,李延年在一旁喊道,“妞妞,我們該回家了。”
現下太陽已落山,天色暗沉,再不走,可真就要天黑了。
溫南熏應聲,“來了。”
正當溫南熏打算往回走時,阮熠喬叫住了她:
“熏熏,天色晚了。”
溫南熏扭頭,看向阮熠喬,不解的目光,所以?
“你在我家住一晚。”阮熠喬正色道。
“天黑了,山上有野獸,很危險。”
溫南熏眉眼動了一下:
“你擔心我?”
阮熠喬別過了頭,“我只是怕你死在外頭,這樣我就報不了仇了。”
溫南熏揉了一把阮熠喬的腦袋,問道,“我留下來,住哪?”
阮熠喬道,“我們家有客房。”
溫南熏猶豫了一下,“你吃了晚飯沒?”
“還沒。”
“你們家會吃肉嗎?”
“頓頓都有。”
溫南熏吞咽了一口唾沫,她笑道,“既然你盛情邀請了,那我就住上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