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湖面泛起陣陣波瀾，陸云初沉下水面的瞬間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侵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潛在水中，睜眼靜靜看著頭頂盤旋著的鳥群。

水中視角受限，她看不到對面的情況，只覺得頭頂鳥群眾多，且久久不散。

陸云初心中也感到一絲異樣。

既然她賭對了，這種鳥雀不敢入水，可既然獵物已經失去蹤跡，它們為何仍舊如此執著。

難道……是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它們？

鳥群盤桓了半刻鐘，才終于結隊離開，可陸云初并未浮上水面，而是直接朝水底沉了下去。

對面的杜銘早就爬到岸邊，那群白頭鳥離開的時候從他頭頂經過，根本沒有低頭看他一眼。

杜銘見沒動靜了，還繞到對面看了一眼，湖面光滑如鏡，微風拂過，只有一絲淺淺的漣漪。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那道友水性不好，直接淹死了？

……

陸云初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一次。

眼前一片漆黑，微弱的光線里能看見一雙關切的眼睛。

那雙眼睛很熟悉，在夜晚里會發光一般，不對，好像確實散發著微弱的藍光。

“樊黎？”

“是我，你受傷了嗎？”

陸云初掙扎著爬起來，“這是哪里？”

“湖底，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邊有個石門，但是頂門石太重了，我自己根本打不開。”

陸云初重重咳嗽了幾聲，咳到心肺震動，喉嚨里泛起濃重的血腥氣。

“你到底怎么了？”樊黎有些擔憂地問。

“沒事，有點溺水了。”

“什么？”修士還能溺水，樊黎很驚訝：“你沒用避水符嗎？”

“用了，但是之前使了好些疾行符，歸元丹都塞了兩顆，靈力實在撐不住了。”

“你不會鳧水？”

“不會。”陸云初搖了搖頭，她是旱鴨子，上輩子沒學過游泳。

“那你還敢往水里跳。”

“沒辦法，外面有一群白頭鳥，一直追著我。”

“白頭鳥……”樊黎想了想，“你說的應該是鬿雀，似雞而白首，鼠足而虎爪，喜食人。”

“原來如此，我還從未聽過這種鳥雀。”

“這是從前的北號山里特有的，其他地方都見不到。”

樊黎邊說邊將她扶起來，陸云初緩慢站起身，仔細打量著周圍。

其實她跳進湖里時就發現這處靈力異常濃郁，尤其湖底深處，所以才在意識到自己靈力耗盡的時候往這個方向飄進來，果不其然就被暗流卷到了這處地宮。

“我幫你，我們再試試。”

“好，”樊黎說著就走到地宮門前，“我剛剛看了一下，這里沒有任何機關，想要進去只能用蠻力將這處地宮門破開。”

陸云初也觀察著地宮門，也不知道這里面是什么地方，靈氣如此濃郁，卻似乎從未被打開過。

修士們不是很重視墓葬，很少有人為自己修建地宮，這種隱秘的地宮一般都是閉關或者歸隱的地方。

不過她們本就是來尋找機緣的，遇見這種可能具有天材地寶，前人傳承的地方，自然是不會錯過。

兩人合力推動地宮門，可那石門紋絲不動。

“里面應該有抵門器或者頂門石，宮門一旦關上，從外面很難打開。”

陸云初放棄了直接推開的想法，退后了幾步，提議道：“要不你畫個爆破符，我們直接把它炸開。”

雖然炸開別人的房子有點不厚道，但千年過去了，曾經的北號山早已覆滅，如今的秘境只是舊地重現，這地宮的主人大概率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樊黎比陸云初修為高，自然是她來。

“行，那你往后面退點，我先畫個威力不大的試試。”她很怕把外面的石洞炸塌了，那動靜就有點大了。

陸云初應了一聲，站到了石洞的入口，這里居然有一層結界，將湖水牢牢隔在外面。

“你知不知道……”陸云初作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什么？”樊黎不擅長畫符，廢了好幾個，聞聲抬頭看她。

“你說秘境是怎么形成的？”

“山河巨變，滄海桑田改變了整片大地，無數的生靈湮滅在變遷中，曾經繁榮過的地方，有些神靈的力量留存了下來，漸漸吸收天地靈力，誕生出規則，化在一件神器上，那就成為了開啟秘境的介質。”

“也就是說，秘境是模擬過去的獨立小世界？”

“……可以這么說。”

“那秘境里出現的事物都曾是真實存在的了？”

“沒錯。”

“那秘境的生靈呢？”

“都是秘境的產物，它們沒有靈智，也無法離開秘境。”

“原來如此，”陸云初看著大門旁邊的一處，“你看，這里的刻痕像不像……鳳凰？”

經過多年的風化，墻上的痕跡已經十分模糊，陸云初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樊黎已經畫好了爆破符，起身走到她后面，仔細辨認了下，“確實有些相似，可是為什么要在墻上刻下這樣的痕跡呢，總不會這里住的其實是上古神獸吧？”

若真有這么大的來頭，這地宮還輪得到她們來打開？說不定早就被宗門的前輩們探究透徹了。

陸云初搖搖頭，“這不像刻上去的。”

“不是刻上去呢，那是什么？”

“會不會是法印？”

樊黎摸了摸墻面上的痕跡，沒有任何凹凸。

“感覺到了一絲靈力殘留。”她忽然驚喜出聲。

“把爆破符貼在這里吧。”

“你是說，有人曾從這里進入地宮？”

“有可能，北號山秘境形成多久了，你知道嗎？”

“大概有千年吧？北號山好像是千年前三界混戰的時候覆滅的，我們所處的這片森林如今應該已經在海底了。”

陸云初微微點頭，“就是不知道那人是千年前來的，還是秘境形成后來過這里。”

“是啊，”樊黎忽然意識道：“這么說來，每年來秘境試煉的人那么多，這地宮門卻依然完好，估計發現這處地方的人寥寥無幾呢。”

她笑瞇瞇道：“看來我們運氣還不錯。”

陸云初“嗯”了一聲，隨即退后，“把它炸開吧，小心點。”

待陸云初退到洞口，給自己加了個防御符，樊黎抬手將靈符貼到了法印正中，而后匆忙退后。

“轟”地一聲，爆炸聲掀起，火光短暫照亮了整個地宮門口，石洞頂上的沙石簌簌落下，煙塵四起。

“咳咳……”防御符又擋不住灰塵，陸云初猛烈地咳嗽起來，她下水之前相當于跑了個半馬，又逃進湖里被迫喝了不少水，喉嚨都還有些脆弱，此時咳得撕心裂肺。

但很快，她忽然強忍住喉頭的癢意，眼神警惕，渾身都緊繃起來。

這山洞里，忽然出現了第三個人的氣息。

——而且距離她非常近。

“咳咳，沒事吧，石墻炸開了！”樊黎已經站在了陸云初身后，察覺到異樣時，她的反應非常快。

“什么人？”話音未落，劍尖已經抵在了那人頸側。

“別沖動，樊黎，是我！”

此時爆炸產生的火光已經熄滅，石洞里漆黑冷寂，陸云初握著劍柄，站在樊黎身邊。

“你是誰？”樊黎的聲音冰冷極了。

“我是赤衡。”

“赤衡師兄？”

陸云初點燃了一張明火符，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身影，只是面容隱藏在黑色兜帽里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