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綰綰僅僅是等婚服，就等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像掌柜的所說的那樣，婚服果然華麗無比，迤邐的裙擺拖在地上，雖說厚重，卻又不笨重。

虞國的皇宮里早就掛滿了紅綢，五公主成親，算得上是虞國重建以后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喜事，所有人都十分重視，紅綢幾乎掛滿了皇宮的每一個角落，放眼望去，四面八方皆是艷麗的紅。

這還是綰綰第一次穿這么繁瑣又華麗的衣服，過分艷麗的紅色襯著她的五官愈發的妖異，在鋪天蓋地的紅色里，她絕艷的容顏足以艷壓一切。

離光大陸上的人其實并沒有那么在意禮節，綰綰甚至沒有蓋紅蓋頭，她任由云淮牽著她的手，在司禮官的唱禮聲中，一步步的走向虞擎威。

司禮官喊著一拜天地，綰綰跟著云淮一同下跪，彎腰的時候，云淮還順手幫她扶了一下頭上搖搖欲墜的鳳釵，兩個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在云淮的那雙眼睛里，綰綰看到的是溺死人的溫柔。

而隨著兩個人拜下去的那一刻，天邊祥云環繞，數十只鸞鳥銜著精致的禮盒而來，即使這些鸞鳥出來的有些莫名其妙，綰綰也知道這是司刑神君送給云淮的新婚賀禮。

如今的云淮是徹底脫離了凌云界，卻也沒有人能否認他在司刑神君那里的地位。

鸞鳥放下禮盒之后又成群結隊地飛走，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幅瑰麗的畫面，司禮官又唱二拜高堂，綰綰和云淮一起轉頭拜向虞擎威，看著他們兩個一起彎腰，虞擎威臉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他這輩子沒做過多少精明事，最精明的大約也就是給綰綰選了個好夫婿。

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已經是暮色四合了，天上開始綻放一簇又一簇的焰火，火光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映出一張又一張的笑臉。

這場焰火好像不會停歇一樣，在噼里啪啦的爆炸聲中，綰綰聽到云淮輕聲說：“夫人，日后勞煩多多關照。”

他們走完了所有的禮，他叫她夫人也是理所應當的，可是聽到這個親昵的詞匯時，她還是不自覺的紅了下臉。

她從來都不知道云淮也會用他那清冷的聲線說出這樣膩人的詞匯來。

又一簇煙花在空中炸開，光恰巧落在云淮的臉上，在云淮那雙眼睛里，綰綰好像看見了萬千煙火盛放，鬼使神差的，她開口回應：“夫君，日后還請多多包容。”

幾乎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她就看到云淮彎唇笑了，一剎那，好像春風吹就了一泓清泉，他笑里的溫柔足夠讓人一醉不起。

夜色昏昏沉沉的，龍鳳燭卻格外的亮，燭光照在兩個人的臉上，襯得他們五官都愈發的柔和了，借著燭光，綰綰對著鏡子拆著頭上繁瑣的釵環，就像第一次穿這般繁瑣的喜袍一樣，她也是第一次在頭上別那么多釵環，她其實也不會盤這樣的頭，今日的頭發還是虞瀟沁幫她盤好的。

正是因為不會盤這樣的發髻，綰綰拆卸起釵環來也格外費勁，時不時的扯到自己的頭發，在昏黃的銅鏡里，她看到了云淮的影子，許是看穿了她的為難，云淮拿開了她的手，低頭認真地幫她去拆卸釵環。

云淮的動作也不熟練，但她足夠的細心，綰綰看著上神那雙握劍的手穿插在她發間，她心里卻覺得好像并不違和。

畢竟兩個人對這些釵環都不太熟悉，等把頭發徹底捋順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了，綰綰看著天邊都有些微白了，而云淮卻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又輕輕給她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綰綰對著眼前的銅鏡看云淮的臉，她忍不住問：“云淮，你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呀？”

“很早之前。”

“很早是多早？”綰綰又問。

半開的窗戶里透過風，吹得屋里還未燃盡的燭火忽明忽滅，搖曳的燭火在綰綰臉上打開一片陰影，她突然開始刨根問底。

“不清楚了，可能是你第一次來乾云山府的時候，也可能是更早一點。”云淮說。

“更早一點？可在那之前我沒有見過你啊。”

“我見過你，在隱霧谷的時候，你曾經帶著魔族兩個護法斬殺過血魔蛟，那天我也在霧隱谷。”云淮說。

這是很久遠很久遠的一段記憶了，久遠的他幾乎要忘了這件事，今日在同綰綰執手相攜的時候，他腦海里才出現了那個瘦弱的影子。

當初他去霧隱谷也是為了血魔蛟而去的，血魔蛟的筋號稱世間最堅韌之物，當初正趕上宴止的生辰，他想取出龍筋送與宴止的，不想卻遇上了綰綰。

彼時的綰綰十分稚嫩，云淮只記得她穿著那身艷麗的紅，在血魔蛟的龍爪下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又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

哪怕遍體鱗傷，血染紅衣，她爬起來的時候都沒有絲毫的遲疑，甚至還勒令兩名魔界護法不許幫忙。

那天云淮站在遠方，就這么看著她出了神，他見過的姑娘都如縈緹一樣嬌氣，只有她是不一樣的。

即使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忘了記憶里的那抹紅衣，可再相見的時候，他還是會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移不開眼。

聽云淮提起，綰綰也想起了這么一樁事。

當年她在魔界的那支鎖魂鞭就是用這頭血魔蛟的龍筋煉制而成的，那時候她年輕氣盛，不滿足于虞燮總將她困在魔界，總想著能像虞燮證明她已經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總是不知死活的四處挑戰兇獸。

她倒是沒有想到云淮竟然在那時候就見過她。

“那時候的我是不是又笨又蠢？”綰綰問。

她還記得當初她狼狽的模樣，此時再想起來自是不堪回首。

“不是，那時候的你又倔又傲，害得我回去好幾日都在想，你這樣不屈不撓的人怎么不生在凌云界？”

“為什么要這樣想？”

“因為你在凌云界的話，我就能早一點認識你，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這么多錯過。”

綰綰突然回頭，她看著云淮的臉，紅衣襯得云淮的膚色格外的白，她好像又看到了最初的池燕淮。

她和云淮走到一起的過程或許是有些不盡人意，好在結果是好的，他們終究沒錯過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