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綰綰刻意的去找羅漢鬼的眼睛看。

那不是空洞木訥的眼睛，確切的說，這些羅漢鬼眼睛里有情緒，每一只都是。

鬼的眼睛哪里會藏著情緒？

更何況他們頂著的還都是泛海寺高僧的軀殼。

或許這些根本就不是鬼。

又或者說殼子里裝著的已經不再是鬼魂，而是真的人，活生生的人。

換句話說就是有人將人和羅漢鬼煉制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怪物，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不受云淮的控制。

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雖然這個發現很荒謬，可是之前森羅殿都能將人和靈獸結合在一起，如今有人將人和鬼結合在一起，好像也不是說不過去。

“綰綰姑娘，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溫煦陽問。

剛才綰綰他們一過來的時候，溫煦陽就看到了，現在卻不是敘舊的時候，他也一直沒說話。

此時見綰綰臉上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看到了點兒有意思的事。”綰綰說。

一邊說著，她突然收了槍，伸手掐住了自己面前那名羅漢鬼的脖子，紅唇彎起了個清淺的弧度，她說：“藏在這樣的軀殼里，你悶不悶呀。”

她用的是似笑非笑的語氣，就好像是在玩弄面前這只羅漢鬼一樣，而她的話音落下之后，不止被她掐住脖子的這只鬼，其余幾只也都是動作一僵。

“綰綰姑娘，你在說什么？”殷綿綿不明所以的問，而顧鐸更是一臉正經的看著綰綰，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那就是一群沒有意識的野鬼而已，怎么能同他們說話呢？他們能聽得懂嗎？

羅漢鬼手腳并用，想要從綰綰手里掙脫，可偏偏綰綰看似模樣瘦小，手卻像鐵鉗一樣死死的箍著他。

“不說話是吧，你說我將你這皮囊剝開，你還能刀槍不入嗎？”綰綰繼續說，她抬起另一只手，指甲輕輕地刮著羅漢鬼的臉，就好像真的能一下子將對方的皮撕下來一樣。

他這樣的動作就像是在挑釁，其他幾名羅漢鬼紛紛朝著他撲過來，但很快又被溫煦陽等人攔住。

威脅一只鬼，聽起來就十分的怪異，可是做這事的是綰綰，又好像能說得過去了，畢竟除了那幾個年輕人以外，好像所有人都見過綰綰瘋癲的樣子。

透過那雙有些空的眼，綰綰找到了羅漢鬼的瞳孔，而此時的羅漢鬼瞳孔收縮，明顯的是在害怕。

或者說現在的他在權衡。

他不知道綰綰是不是真的能將他身上這層軀殼扒下來，但是他又有些不敢賭。

又或者說他是認識綰綰的。

“還是不說嗎？”綰綰突然低笑了一聲，笑聲不大，卻有些駭人，羅漢鬼好像真的被她折磨的丟了勇氣，他聲音沙啞的道：“我不是鬼，我是人。”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蒼老，就好像十七八旬的老人一樣，而在綰綰看到的他那雙瞳孔也是渾濁的，或許他藏在羅漢鬼軀殼里的身體確實已經風燭殘年了。

“什么？他是人？那這些呢，剩下的這些也都是嗎？”問這句話的是顧鐸，顧鐸還是像以前那樣有些藏不住事，但他比以前膽子大了許多，再也不是遇到事就腿軟的模樣了。

“他們是什么東西，自然要你自己問問了。”綰綰說。

她雖是這么和顧鐸說，可是手里卻依舊沒有松開被她掐著的那只羅漢鬼，回答完了顧鐸的話之后，她又漫不經心的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的弱點是眼睛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被綰綰點出弱點來，這只羅漢鬼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捂眼睛，可是他視線所及之處，卻對上綰綰似笑非笑的眼。

就算他沒有承認，下意識的動作也說明了綰綰猜對了。

“不想做什么，只是好奇而已，藏在別人殼子里是什么樣的感覺呢？真的不悶嗎？”綰綰說。

他的話就好像沒有一點目的性，說話只是為了和這羅漢鬼閑聊一樣，這邊的變故讓其他的羅漢鬼也都停止了攻擊，他們不約而同地朝著綰綰身邊靠攏。

他們是警惕的，卻又不敢貿然攻擊了，從他們微小的動作里也能感覺到他們是忌憚綰綰的。

“你有什么目的？”實在受不了綰綰半開玩笑的語氣，另一名羅漢鬼也開口詢問。

綰綰的視線落在了他身上，她說：“我哪有什么目的呀，不過是沒有體驗過和鬼說話的感覺而已。”

不管這些羅漢鬼表現的多么焦躁，綰綰都一副不急不徐的樣子，她就是故意的在搞這些羅漢鬼的心態。

她倒是要看看這些家伙在軀殼里能藏多久。

“虞瀟綰，大家都是魔修，何必互相為難呢？”氣氛僵持的太久，羅漢鬼中有一人站出來開口道。

綰綰所想的果然沒錯，他們是認識她的。

在離光大陸上，只要提起魔修就會率先想到森羅殿和魔靈教，現在森羅殿的管事人是幽離，幽離絕對不會造出這樣的怪物，那么這些人的身份就顯而易見了。

想想也是，近年來魔靈教和森羅殿雖說并稱為兩大魔教，卻總是被森羅殿壓上那么一頭，現在森羅殿沉寂下來，他們出來出出頭也很正常。

“因為我看你不順眼呀，修魔就修魔，坦坦蕩蕩便是，何必躲在鬼的軀殼之中？丟不丟人呀。”綰綰說。

“你！”綰綰總是用這么不大不小的聲音，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總是很傷人，她話音落下之后，有一名羅漢鬼伸手指向了她，卻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將手放了下去。

他們面前的可不僅有綰綰，還有那個號稱離光大陸年輕一輩第一天才的溫煦陽。

在綰綰沒有點出他們的弱點時，他們可以憑借著刀槍不入的軀殼有恃無恐，可現在他們的弱點已經人盡皆知了，如果溫煦陽等人著力攻擊他們的眼睛，他們絕對是防不勝防。

今日之事看起來并不好辦。

甚至有可能會栽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