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二虎不適應這樣的轟炸場面，敏感的耳朵耷拉下，挖個坑將自己埋了，連腦袋都埋在沙地里，不愿探頭。
萬莎默默看一眼敵情。空中又飛來一批敵機。
現在的場面有些壓制不住。
萬莎想著自己的準確率，時間久一些還是能瞄準的。總歸能幫一點。
她若完全是個累贅，伽葉·修才不會要她！
“伽葉·修！給我武器！”萬莎喊。
伽葉·修沒有回應，目光全在上空，不時躲避射線。半晌，找準空檔，丟過去一把武器。
萬莎插手插入沙地，將沙漠里埋著的二虎拎出來，“去給我拿過來！”
二虎不愿意離開沙地。低頭又鉆了進去，在沙地里潛行，跑到了武器方向。
到了地方，頭依舊不動，只是伸出尾巴卷著武器拖行，依舊是在沙地里潛行。
萬莎從未見過這么慫的二虎，慫得還有些聰明。
拿到武器，萬莎一陣搗鼓，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怎么用。
“教我！”萬莎大喊。
伽葉·修依舊沒有回應，只是步伐改成了稍微向前，手將上下步驟演示一遍。
萬莎努力探身子看一遍。
“沒看清！”萬莎吼。
伽葉·修倒退過來，直接抓著人放在武器前，手抓著手操作一遍，視線還在上方。
好像動氣了。
萬莎努力記住，嘗試著在自己的武器上操作。
“砰！”彈藥失誤將眼前遮擋身影的飛行器殘骸炸飛。
伽葉·修一巴掌拍到了萬莎后腦勺上，“認真點！”
萬莎吃痛，戰場緊急，什么都來不及想，直接大吼，“容錯率！給我容錯的時間！”說罷，對著空中來一下。
空炮。
萬莎下意識躲離一步，避免被打。抓起沙里的二虎，“給我方位！”
貓的視野動作捕捉是人的數百倍。
二虎不愿意，想逃跑，被萬莎揪住尾巴根部。二虎乖乖趴下不動彈。
“方位！”在地面，她看不清飛行器方向！
二虎腦袋微微抬起一點，被萬莎整只貓揪出來。“喵！”抗議。
主寵來不及互動，“咻咻咻。”一連串的射線掃射而來。
二虎撲著萬莎躲開，又咬著萬莎四處躲藏。
萬莎仰躺著被二虎咬著脖子，視野被貓擋著，更加受限。看著空中飛來飛去的飛行器，對方囂張地過分。
萬莎抬起長炮。
二虎看了一眼空中，默默伸出長長尾巴，擺正方向。
“咻！”一發飛出。
“砰！”空中炸開了花。
“砰砰砰！”空中接連炸開了敵機。
二虎用尾巴搖著槍口控制著方向。
“咚！”一聲巨響，飛船跌落在附近，掀起一陣黃沙，隨風飛向萬莎。
二虎受驚立即鉆入沙土之中。
萬莎抱著武器槍，在風沙中迷了眼，耳朵被巨響震聾。現在的她又聾又瞎，還被沙子埋沒，露出一張臉。
“咚！”又是一聲巨響。飛船跌落。
萬莎的世界里，耳朵只有電流刺激的聲音，腦袋是暈的，視野是晃的，世界是空白的。徹底成廢人。
她抱著一桿光武器，像給自己立了一塊碑。
天空不斷飛來新的飛船，沖擊著伽葉·修的隊伍。
伽葉·修及其同伴忽然從光腦中取出綠色的小瓶子，一個個像榴彈裝入發射器中，發射器對準空中飛船。
綠色液體在空中炸開，異常耀眼。
伽葉·修忽然全身裝戴一身機甲，飛升上天沖著飛船飛去。
地上的萬莎被二虎拉入黃沙之中，徑直拉入深沙之中。
沙漠表面，大塊的綠色液體掉落，發出“滋滋”的細微聲，冒著白煙。沾染的黃沙只剩下黑色的碎渣。
空中“biubiu”聲音不斷與爆炸聲，地上綠色液體濺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多。黑色腐蝕物越來越多。
許久，天空終于安寧。
殘余的飛船逃離星球。
伽葉·修點開眼鏡上的紅外功能，成功找到沙地里埋著的萬莎。收回機甲，伸手插入沙中，抓著萬莎的腳將人從沙中拉出來。
萬莎抱著武器，帶著氧氣罩閉著眼休息。二虎鉆出沙土，站在萬莎頭邊沖伽葉·修齜牙咧嘴。
伽葉·修反手拍二虎腦門，二虎腦袋一縮，往后退了一步，委屈地蹲在萬莎頭頂，“喵唔”一聲。
伽葉·修拍拍萬莎的臉。
萬莎睜眼，看著伽葉·修，視線里人物扭曲，起身湊在面前仔細看，確認是伽葉·修，又倒下了。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伽葉·修淡然地看著人：有點用，但不多。廢物一個。
伽葉·修單手撈人，利落地回收武器，將人丟進新的飛行器中。
空中，小弟們匯聚，伽葉·修安排著隊伍回去。
隊伍被打落了近半，大家重新分配武器與飛船，安排著回去的路。
萬莎癱在飛行器上，視覺圖像還是扭曲的，耳朵還是聾的。無論怎么平躺側躺，頭還是晃著，胸口還是悶著。心中哀怨：加納星域不是人呆的。我想申請回家！
想回家！回我世態安好的曼山星域！
安排好了一切，伽葉·修走向萬莎，一瓶黑褐色液體從光腦中變幻在手中。
萬莎頭腦發昏之際忽然感覺到嘴里被暴力塞進一瓶東西。下一刻，苦味侵蝕神經。
萬莎下意識想吐，嘴巴被人捂住。
“唔，唔，唔。”萬莎掙扎著推開嘴巴的手，沒有用，猶如鉗子死死鉗制。
下一秒，這把“鉗子”控制著下巴抬起，再一頓。
嘴里的液體瞬間入了喉，苦味入體，身體抽搐一番，大腦猶如過電。
“嘔——”萬莎想吐。跪在地上，身子不住地哆嗦。
太苦了！
腦子都是苦的！
萬莎斜著眼睛看向罪魁禍首伽葉·修，謀殺呢？
伽葉·修輕描淡寫，“看得見了？”
萬莎扭過頭，看看四周，才反應過來：眼不花、耳不聾，渾身輕松了。
再一品味，不行。胃汁都是苦的。她現在是苦到作嘔、無力、不想動。太苦了。
生無可戀撐著身子回飛行器座位，伽葉·修看著不見活力的人，提醒，“你不是有那么多糖嗎？吃點啊。”
萬莎：那主要是二虎的零嘴。哪里是糖？
順手從光腦里摸出糖塞嘴里，身子瞬間不緊繃了。
伽葉·修輕輕瞥一眼萬莎，嘴角有一股笑意，似是輕蔑又似是寵溺，分辨不清。
萬莎記吃不記打，吃著糖忽然就感覺一絲甜蜜，看向伽葉·修又自帶濾鏡，“你……不嫌棄我無用啦？”
“還算有點用。至少能自保。”伽葉·修盯著前方。
“咱們這是去哪兒？”萬莎問。
“回家。”
萬莎看向四周，全是沙漠。剛才的對戰留下的黑色印記被飛行器甩在身后。即使飛行器的速度很快，周圍的景色幾乎毫無變化，視覺上感覺并沒有挪動位置的錯覺。
“滴滴滴滴滴。”飛行器系統忽然發出警報。坐標圖上有一個紅點，紅點周圍泛著扇形的紅光。紅光正對著他們的方向。
飛行器調轉方向頭，朝紅點方向的斜上方全速沖過去。
“怎么了？”萬莎焦慮，這又怎么了？
伽葉·修滿臉嚴肅，“沙塵暴。千剎女神要來了。”
千剎女神……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萬莎對于星球被當作神體有些不適應。
她知道有些星際居民熱愛自己的星球，將星體當作神一樣供養、熱愛，這沒什么不好。熱愛星球保護星球，人人有責。
“是引力？”萬莎試探著問。
伽葉·修點頭。
大恒星對于周圍的星體有一股牽制的引力，會迫使周邊的星球圍著大恒星轉，往自己身邊靠近。引力也會引來周圍星體的氣候變化。
風暴是最常見的一種。
萬莎看向左前方，巨大的沙塵暴鋪天蓋日，翻騰涌起的巨浪向著這邊滾滾而來。
與沙塵暴比速度，只怕比不過。
伽葉·修一開始的打算是想切過去，切到沙塵暴移動軌跡的上方，避開沙塵暴。
現在看，是完全來不及了。
萬莎驚恐地看著逐漸靠近的沙塵暴。二虎驚嚇地縮到了光腦中。
伽葉·修忽然壓下操作盤，飛行器方向沖著下方，直直鉆入黃沙之中。飛行器斜著插入沙漠，星圖顯示距離地面12米。
飛行器劇烈抖動，這是上方沙塵暴過境。現在的他們在沙塵暴下方的黃沙之下。
再一次埋入地下，萬莎輕車熟路戴上拿出氧氣手表。在封閉環境中，氧氣手表更舒服實用。手表模擬植物葉綠體，吸收人體呼出去的二氧化碳，釋放氧氣，以達到封閉環境中的碳氧平衡。
落地時，胸口的悶壓與劇烈晃動的體驗十分不好。
伽葉·修關閉飛行器，拉著萬莎一塊躺下。駕駛座與副駕駛上，二人側躺著，緊緊貼著彼此。甚至因為沒有位置，腿被伽葉·修放在了他的腿上。
距離嚴重靠近。
萬莎心臟砰砰亂跳，呼吸間都是陌生的氣息，眼神略為驚恐：嘛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伽葉·修看著驚恐眼底卻隱藏一絲期待的萬莎，抱著人輕聲安慰，“休息一會兒。等風暴過去。”十分自然地下巴貼著萬莎的頭頂，閉眼睡去。
萬莎一動不敢動，僵硬著身子，聽著對方的心跳聲與呼吸聲。
她知道伽葉·修也對自己有感覺，但不是很確定一個匪徒會不會亂來。她想過若是被綁架就找家里人要贖金回去，也想過不行就亂來，大不了死在這陌生國度……稀里糊涂想有得沒得。
萬莎以為這一晚她肯定睡不著，然而不消半分鐘，輕鼾聲響起。飛行器里一片寧靜。
伽葉·修微微睜眼看一眼萬莎，呼吸均勻，入睡很快。心大，對自己毫不設防。這種富裕星球來得大小姐卻是意外得好養活。
伽葉·修重新靠著萬莎入睡，聽著風暴引起得晃動聲，淺淺入睡。
良久。
萬莎感覺頭上很重，抬手往腦袋上抓貓，“二虎，別壓我。”
二虎的身子被拎走，露出兩顆腦袋。
萬莎習慣性移動著腦袋換姿勢，感覺有異物，睜眼，一張帥臉。
“呀！”萬莎驚嚇，滾到了地上。手里的二虎砸在身上，又是一記重拳。
萬莎艱難地爬起，想起這兩天的經歷，打個哈欠，回味過來。看著伽葉·修，小心翼翼爬上去，視線不自覺定在了臉上。
比例真完美啊。完全一張狐貍臉，魅惑值拉滿。
萬莎用手指小心翼翼點著五官，測算著位置，光腦中拿出智能畫板開始畫畫。
伽葉·修翻身，平躺著休息。
“別動。”萬莎執拗，動手掰著伽葉·修的上半身想要將人翻過來。
“哼。”伽葉·修笑出聲，“干嘛？”
飛行器還在震動，顯示著外面還有風暴，飛行器埋入沙中，需要開機修理，清掃出里面的細沙。
現在不是出去的時候。
伽葉·修由著萬莎的力道翻身，側著身子笑看著萬莎。
“當好模特。”萬莎一涉及畫畫的事就變得執拗。語氣也不自覺中氣十足，儼然一副教官的模樣。
與之前軟軟弱弱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萬莎看著伽葉·修的面龐，視線一點一點地描摹，隨即在手下畫畫。
伽葉·修在萬莎低頭的時候湊過去看一眼，筆下人物的臉與他一樣。
萬莎低頭沉思一會兒，盯著伽葉·修，神情冷漠，“把衣服脫了。”
伽葉·修笑看著萬莎，沒當回事，脫了上衣。看了一眼萬莎，又伸手將自己的褲子脫了。
萬莎目光一寸寸掃描著對方的身材，隨即低頭描繪。
伽葉·修再看過去，發現完全不是他的身材，而是黑色的陰影。“嗯？”輕聲疑惑一聲。
沒有人回應。
萬莎很快沉浸在畫畫之中，快速描繪著。畫中的伽葉·修身后是一片漆黑，很快又涂抹出一片白色。筆尖不斷點著，描述著一片星空。
“千剎？”伽葉·修看著畫，感覺畫中似乎有力量。這股力量來源于背后的星球，來源于他。
這就是他。
伽葉·修沒怎么看過畫，此前也沒太感覺這個職業是怎么回事。現在看到畫，感覺畫中人與他有股心靈聯系。
靈魂……伽葉·修大概就是這么一個感覺。
“嗯。”萬莎介紹著畫，盯著伽葉·修認真介紹，“我感覺，你就是這樣的。有力量，很神秘。這種神秘可能就是因為你的地域，你的信仰。”
萬莎指著千剎星球，“千剎大恒星，可能能引出你身上的那股氣。”
伽葉·修認真地聽著，懂了，又感覺有點不懂。
他知道萬莎對此是專業的，指著畫問，“這是給我的？”
“嗯。”萬莎笑著，低頭繼續涂繪，“畫完去畫展掛一圈，估個價，再送給你。到時候就更有意義了。”
作為一個經營性的畫家，萬莎的思維一直帶有經濟性。
“不能放出去。”伽葉·修提醒。
萬莎抬頭，迎著伽葉·修的視線，忽然就冷靜下來了。語氣也輕聲了，“是因為你的身份嗎？”
伽葉·修直視萬莎，沒有說話。視線卻給予肯定。
萬莎明了，輕笑，“我知道了。”低頭繼續畫畫。
伽葉·修沒有逼她，看著萬莎畫畫。視線悠悠潺潺，多了一絲絲甜蜜的線。
幽閉的空間里，二人沉默著在一塊也沒有任何不適。更有一點心靈靠近的意思。
風在吹，環境在動蕩，但是現在，二人都很安逸。
半晌，萬莎畫完之后甩手丟給伽葉·修，自己爬到上面睡覺。
伽葉·修沉默著看著畫中的自己，“月剎女神”下的他一身黑衣，只有一雙眼睛與星球同光輝。
畫中的他，背靠星光，眸有微光。
幾個時辰之后，風沙過了。
伽葉·修發動飛行器，輕輕推送著飛行器出去。飛行器輕輕停在沙面上。
沙漠上，風刮著沙子揚起一堵墻。
伽葉·修支起一個帳篷，完全罩住飛行器。
萬莎醒來的時候正看見伽葉·修打開飛行器的外殼。“要做什么？”
“檢修。風暴之后，飛行器埋在沙子里，細沙可能滲入進去，影響性能。一粒沙子，也可能引起飛行器爆炸。”伽葉·修認真解釋。
“你還會修飛行器？”萬莎詫異。
開飛船，玩核武器，還要修理機器？
“你以為我們出來一趟，還得帶上一堆醫療兵、維修兵、后勤保障隊伍？”伽葉·修笑說。
萬莎看過去，發現旁邊的人也在修理飛行器。
“好好看著，跟著學。”伽葉·修將機械手臂帶上，一點點打開飛行器里的螺絲。
萬莎忽然之間感覺二人之間有點微妙。伽葉?修的主動教學更像是一種認可。
他在應承著以后，承諾著未來。
萬莎眨眨眼睛，不太確定，試探一聲，“伽葉。”
伽葉?修盯著各種內部機械，“叫我阿修。伽葉是我的姓。”
萬莎沉吟片刻，忽然笑起來，“阿修，我算是追到你了嗎？就用一張畫？”這么簡單？
阿修笑了笑，“我以為，你知道我的意思。”
萬莎古怪。現在星際不是貴族要聯姻，其他人誰還結婚呢？誰當真？
“我們族里對婚姻是神圣的。三心二意是不會被碧波女神賜福的。”
碧波女神？那個雙恒星的小恒星？
這種特殊的文化確實有些獨特。
萬莎盯著機械臂，等著伽葉·修大展身手，看看如何修理飛行器。
伽葉·修從光腦中拿出一匹毛巾丟給萬莎，“擦灰、擦塵，確保一塵不染。”
“嗯？”萬莎睜著大大的眼睛，抓著毛巾，“不是修理嗎？”
伽葉·修認真地點頭，“你不知道塵埃是最大的污染源嗎？這些還是半自動。若是那些高端的自動化機械，那些維修工每天最多的活也就是擦灰，掃灰。”伽葉·修強調，“一粒塵埃能影響純度，能影響壓力的變化……這些東西都能引起爆炸。千里之行，毀于塵埃。更別提這些體量大的沙了。”
萬莎聽了一堆，看手中的毛巾莫名奇妙就多了沉重的“意義”。
伽葉·修用機械臂將飛行器的大部份殼子打開，自己摸出毛巾盯著燃料箱與發動機著重擦了擦。
萬莎仔細看了一眼，燃料箱的外殼有一圈金屬包裹著。實際大小并沒有多大。估計只比自己拳頭大不了多少。
“燃料箱里是什么？”萬莎好奇。
她記得學校好像學過，但是忘了。
“重金屬原子核。”伽葉·修介紹，“不同型號的飛行器使用的燃料箱并不一樣。像這種原始的、機械化的飛行器就是重原子核，利用裂變或聚變釋放能量。像氫、疝、鈾、钚，這些是常見的燃料，但是不穩定。一不小心就會炸。”
伽葉·修指著外面的殼，“所以一般這種燃料箱比較小，且是一次性的。一旦發現保護層有一點點損壞，都需要立馬更換。最好整架機器都扔得遠遠的，防止放射性污染。”
萬莎想起來了，這種燃料因為放射性污染問題無法解決而被更換，“自動化的燃料是晶石？”
“晶石是能源，不是燃料。可以提取晶石中的能源。晶石安全、能源充足。”伽葉·修糾正。“而我們加納星域的晶石是最好、最多的。”
萬莎看著這架飛行器，這些保護器十分落后。偏偏這個星球擁有世人最想擁有的資源。
萬莎忽然就覺著她能理解這些人為何為匪。
如果加納星域的環境不惡劣，這些原始的加納人恐怕早就被屠殺殆盡了。
伽葉·修處理完燃料箱與發動機，蓋好蓋子，檢查了一遍帳篷。確認外面的風沙沒有進來。他打開小口出去與小弟們處理事情，留下萬莎自己擦沙。
萬莎低頭一點一點處理沙子。沙子很少，幾乎是擦了幾下才看到幾粒沙子。這些小東西在伽葉·修看來如臨大敵。
萬莎小心地摳掉，上下都檢查兩遍，確認沒有沙子后看向機械臂。
點開光腦，上面顯示沒有星域網。無法聯網查詢資料。
盯著機械臂無法使用。想出去叫伽葉·修，又擔心風沙吹進來，剛才的努力全部白費。
干盯著機械臂左右研究，愣是不敢靠近。
等了許久，伽葉·修進來，看見萬莎盯著機械臂，笑著將機械臂拿起來，盯著萬莎。
萬莎沒有反應，呆呆盯著伽葉·修。
“看我干嘛？戴上啊。”
“啊？”
伽葉·修抬起萬莎的右臂幫她戴上，扣上關節，“試試。”
萬莎試著上下擺動，可以動！面容欣喜。
“行，把這些蓋子都裝好吧。”
“啊？”萬莎張大嘴，看向這些“重要”的機械。她甚至都叫不出名字。雖然她很想試，想有用，但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試試唄。這些簡單的事都不能處理的話，可很難站在我身邊。”伽葉·修說。他的笑容很溫和。
萬莎還是有些擔心，“我怕我處理不好。”
“沒事。壞了換一輛。”伽葉·修轉身又離開了。
“誒！誒！”萬莎叫人，也叫不回。伽葉·修還是離開了。
萬莎盯著這一堆機器，認命地嘗試。
機械臂很重。萬莎試著適應重量與手掌關節的動作才敢上手嘗試。
上手也不太敢，小心翼翼一點點地動。但是看著拳頭大的螺絲在自己手中猶如橡皮擦擦筆痕一樣輕松，還是很開心。
萬莎找到一點小樂趣，仿佛自己是一個巨人在玩著自己的小玩具。
轉眼功夫，萬莎成功地將最后的蓋子放好，舉臂高呼，“哦！”
抱著右手的機械臂沖出帳篷，找到伽葉·修分享喜悅，“我能用機械臂了！”
旁邊一個耍著機甲的人抬起機械臂撓撓自己的頭，開口答腔，“等你什么時候能用機械臂撓自己頭皮，抓出虱子，才是真得會用”——光腦如此翻譯。
萬莎沒有被打擊，還是很高興，神采奕奕看著伽葉·修。
伽葉·修適時鼓勵，“干得不錯。”
萬莎笑容更深了。
“滴滴滴——”飛行器上警報聲響。座標上顯示著幾十個紅點正在靠近。
“他們又來了。”伽葉·修的伙伴開口。
伽葉·修面容不變，一雙狐貍眼瞇起來，上前走到屏幕前，指著坐標上的一個位置，“將人引到這里。”
大家完全沒有多問，各自回到飛行器上點火飛行。
萬莎很懵，剛出來冒個頭又有戰火？抱著機械臂跑著上飛行器，內心忐忑，“你要不換一架飛行器？或者檢查一下啊。萬一我沒處理好呢？”
伽葉·修輕輕瞥她一眼，并未理會，點火飛行，向著目標飛行。
風沙還在揚起，風速不快，漫天皆是沙塵。
萬莎抱著機械臂詢問，“那里有什么嗎？”她記得，伽葉·修幾乎都會回到她的問題。
“我飛去查看過環境。那里有個沙塵暴。”伽葉·修開口說道。
萬莎明了，沙塵暴混水摸魚跑出去。
伽葉·修笑而不語，開著飛行器駛向沙塵暴隨著風一直繞行。
飛行器被風暴吹得晃動。
嘔吐的感覺又上來了。萬莎捂著嘴強忍著。頭暈腦脹。
二虎跑出光腦，也覺著難受。一人一貓纏做一團，摁著彼此的嘴。
他們都沒忘記伽葉?修的規矩。
后方的敵機很快跟著進入沙塵暴中，又順著大部份己方飛行器方向飛去。
“隊長，可以了！”對講機中傳來聲音。
伽葉?修立即轉回去，回到入口處，開火向著右側攻擊。
“轟隆隆”山體滾動的聲音響起。
“想看煙火嗎？”伽葉?修忽然問，眉眼都是笑意。
啥？
萬莎無法思考。她現在只想吐。
伽葉?修駕駛著飛行器疾馳離開。
“砰！”身后一聲劇烈的暴動。
飛行器上下波動，差點甩飛，即時穩住才未被波及。
飛行器調轉方向，看著遠處的火光。
沙塵暴已經不見了，只剩下濃濃火光。
伽葉?修笑著解謎，“沙塵暴不是關鍵，只是一個迷霧彈，遮掩住山形。下面吶，是個谷地。還是火山。”
萬莎：啥？
我想吐！
萬莎只感覺暈頭轉向，渾身上下不得勁。腦子一團糨糊，痛。伽葉?修剛剛說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她只等著下機，吐！
好不容易熬到飛行器落地。
萬莎與二虎沖出去“哇”一聲吐了個干凈。
兩天沒吃什么東西，倒把胃液吐了不少。
伽葉?修盯著萬莎，面容還是笑著，神色略微有些深沉，似乎在謀略著什么東西。
萬莎跪在沙子上盡情嘔吐，對此事毫無反應，根本不知道自己未來會遭遇什么。
伽葉?修幫萬莎解開機械臂。
萬莎吐干凈了，終于想起來了，“怎么爆炸的？引爆了火山嗎？”
伽葉?修搖頭，“火山是活火山。周期爆發，最近不是它的火山時間。利用的是那些火山灰。最近風大。那里是個谷地，是個高氣壓，上下風流不出，只有兩邊的風口流通。”
伽葉?修在沙子上畫圖示意，“這個時候我把兩邊風口用炸開的山體堵住，再添一把火，形成了什么？”
萬莎不解。伽葉?修老師說什么，她聽什么，但并沒有能力順著思路思考下去。雙眼無神盯著伽葉?修，等待著答案。
“粉塵爆炸。”伽葉?修微微嘆氣，對萬莎這個笨學生略微有些無奈。他看向漫天的黃沙，“現在這個沙子的密度就很均勻，但并不飽和。我若是找個封閉的環境，加面粉進去，等待風將它們吹得空間飽和。再扔一點火苗，也能引起粉塵爆炸。”
哇哦。
萬莎不可思議。她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學過。就是沒想過用過。”
“很正常。你生長在富泰民安的星球，衣食無憂，自然不會主動去用這些知識。”伽葉?修并未苛責。載著萬莎重新與大部隊會合。
隊伍很快匯合，大家集結一下，發現少了五架飛行器。剛才的戰斗出現了傷亡損失，有人被沙塵暴涉及，有人被敵機擊中。
“還是空間轉換站派來的追查兵嗎？”萬莎詢問。
伽葉·修笑笑，“是，也不是。加納星域事情復雜，不少勢力滲透。那批人是隔壁暗夜星球的，一直與我們極樂星球不對付。他們背后的勢力有那天的貴族所在星球。”
伽葉·修又教導，“你判別他們來源最簡單的方法是看他們的飛行器的尾巴。帶有火焰尾氣的飛行器都是原始飛行器，一般都是加納星域的人。沒有尾氣的是先進的晶石能源飛行器，一般是加納星域外的軍隊。”
萬莎從中聽出一絲貧窮。
最窮破爛裝備是加納星域的，先進的是外星域的。
下意識就想捐款，忽然想到之前迦葉·修的富有。想法打消了。
沒必要可憐富人過得慘，自己才是真得慘。
飛行器快速行駛。
隊伍匯合之后立即趕往目的地。但是麻煩的沙塵暴又翻騰而起。大家躲到附近的山洞里躲藏風沙。
伽葉·修拿出一個小玩意，拿出打氣筒充氣。
大氣球隨著氫氣的加入完全展開，變成直徑約5米的大氣球。氣球里面還有一個小氣球，與大氣球有一點口子。
“嘿，你還打算玩氣球啊？”萬莎調侃。
在沙塵暴這樣的大風天，伸手不見五指的天氣玩大氣球，加納人會玩啊。
迦葉·修笑說，“是啊，你進去會很好玩得。”
萬莎的笑容僵住，抬頭看著空中黃沙被大風吹著不斷地轉圈，形成一個個漩渦，心底發怵，“你在開玩笑吧。”
迦葉·修打開小氣球的通道口，笑容滿滿，眼睛瞇成一條縫，“進來吧。”
萬莎轉身就跑。
剛跑兩步就被迦葉·修快步抓住后脖領。
“我剛吐完！”萬莎嚎叫。
二虎跳出來沖迦葉·修呲牙咧嘴，威脅住。
“乖。”迦葉·修哄一聲。
萬莎抓住后脖領里的手，后仰著頭反過來求饒，“阿修~好阿修，放過我吧！我會暈死的！”
迦葉·修眨眨眼睛放電，“不是喜歡我嗎？想要追我嗎？沒點本事可不能站在我身邊。”
眉眼里的電波準確擊中萬莎的眼睛與小心臟。萬莎躲避著阿修迷人的狐貍眼，虛虛地為自己謀后路，“不追了行不行？”
我想回家。
迦葉·修立即收了笑容，抓著萬莎往氣球里放。
“哎呀呀。”萬莎吃痛，像只被捏住了命門的貓。
“喵~”二虎看著二人動作，見萬莎并沒有激烈反應，跳下去，扭頭看著二人動作。
萬莎無奈鉆進小氣球里。小氣球通道很窄，需要爬著鉆進去，但內部寬裕。直徑兩米，完全夠萬莎伸展。
萬莎給自己戴上氧氣手表，看著阿修給小氣球里灌入氧氣，封上口子。
二虎見此，悄步退后，默默逃離“刑場”。
迦葉·修扭頭，視線直直釘在二虎身上。
二虎立即刨沙，鉆入沙中。
迦葉·修撲過去，抓住貓尾巴根部，往外一拉，拔蘿卜一般將貓從沙中拔出來。“你也跑不了。”
“喵~”二虎軟軟撒嬌，試圖“萌”混過關。
迦葉·修笑，挺大一貓，性子這么慫，與主人一個德行。
迦葉·修一點心軟沒有，利落地給二虎也準備了一個大氣球，推著二虎塞進去。
推著兩個大氣球滾出去，剛剛離開了山一秒的功夫，氣球從地面消失。
萬莎站在氣球里看著下方的迦葉·修，來不及最后求饒，便感覺身子上下翻滾。
大氣球卷入龍卷風中，氣球里的萬莎跟著氣球上下翻滾，來回碰撞，根本無法站穩。
人完全傻了。
萬莎被龍卷風轉了一個時辰，人都傻了，才被迦葉·修開著飛行器，推著大氣球往山谷方向趕。
萬莎完全暈過去了。
二虎同樣被飛行器踢皮球一樣踢回來，同樣是完全昏迷。
醒來時，萬莎分不清是自然醒的還是被自己臭醒的。
一身惡臭。
她的身上全是自己的嘔吐物，臟地不像話。這樣的自己……心理上更加難接受。
她虛弱地爬出來。
萬莎想哭，自知那樣更不堪入目，強忍著眼淚往肚里吞，默默收拾自己一身。
二虎同樣是一身污穢。見到萬莎，“喵喵”叫得凄慘。
“二虎！你好慘！”我好慘！
一人一貓保住彼此哭泣，“啊——”太難受了！
伽葉·修看著萬莎與貓的表演，笑著提醒，“氣球自己清洗。”
萬莎看一眼自己大氣球，自己的嘔吐物被甩得到處都是。更是想哭。
萬莎深呼吸，一鼓作氣爬進氣球里，剛一進去就惡心得想哭。密閉的空間臭味更加難聞。
大腦不斷傳來疼痛，臭味猶如一把斧子一刀刀砍在頭上。
屏住呼吸迅速擦洗，站在球內站不穩，時不時滾動一下，臟水與嘔吐物便甩在身上。
萬莎：“……”她的心臟要受不了了。
沖出去呼吸一下，沖進去再次清洗完。一鼓作氣清洗好兩個氣球。
又忍著惡心換了衣服，從光腦里找出水認真清洗好頭發，給二虎洗個澡，光腦里儲備的水不多了。
只是準備喝的水，并沒有放多少。
萬莎一通忙碌，終于可以不用再看氣球，才感覺舒服一些。
只是這邊剛休息一會兒，外面的風暴小了一些，又需要趕路。
一人一貓坐在飛行器上，感覺這座位真好。比氣球上可好太多了。
晚上休息。
第二天，風暴又起。
伽葉·修看向萬莎，笑著提醒，“準備吧。”
萬莎頭皮一緊，骨頭立即就軟了，抱著伽葉·修的胳膊求饒，“饒了我吧嗚嗚嗚。”
伽葉·修奇怪，“你有勇氣拒殺人護自身榮辱，怎么一個眩暈訓練就沒骨氣了？”
“我……”萬莎想了一會兒，憋出一個詞，“外柔內剛。”不倫不類解釋自己的行為，反正就是不行。
伽葉·修不為所動，拖著身上的萬莎往前走動。
萬莎哭求，“不要啊……我不要！”搖著頭表達自己的意愿。
她現在看到氣球就想吐。
但是氣球還是照樣出現在眼前。
萬莎與二虎還是被塞進了氣球，在天上飛了兩小時。
大風暴可不只有龍卷風，更有疾風、暴風。
萬莎與二虎忽然感受到忽極速的上上下下，左右前后亂撞，直接吐了。沒兩分鐘就暈了過去。
醒來之后，骨頭也是痛得。腦疼、背疼，腿更是軟的。有時候摸著臉疼，才知道自己暈過去的時候，膝蓋打臉，打了不知道多少下。
萬莎與二虎欲哭無淚。
更要命的是，萬莎發現是每天兩小時的訓練！
哪怕當天被暗夜星球的敵機追殺，伽葉·修也能在晚上睡覺的時間里將人塞進氣球里放天上。
睡夢中萬莎被拎起來時，全身細胞都在抗拒，骨頭更是發麻。萬莎毫無尊嚴地抱著伽葉·修的腿，“大哥！饒命啊！再吐我要吐死的！我腦子已經糊了一半！再轉，腦子真成豆腐渣了！”
沒用。
伽葉·修拖著地上的人走向空地，吹好氣球，抓著逃跑的主寵二人塞進去。
“阿修！阿修！！只要不進去，我什么都愿意！”萬莎扒著通道口，不愿意進去。
伽葉·修笑眼，“那就不吐、不暈。”
臥槽！
因果倒置。說了等于沒說。
萬莎滿眼絕望，任命地進了氣球，下一刻，翻騰眩暈的感覺如期而至。
她知道每個飛行員都需要訓練抗嘔吐能力。
飛船或是飛行器極強的加速度，太空的失重，極大的反差導致血液在沒有重量的情況下會涌入頭頂。
心臟和血液時時刻刻受到挑戰，眩暈是家常便飯。
但是坐在駕駛位上、戰斗位上的飛行員不可能暈過去。
深夜，暈過去又醒來的萬莎無法入睡，看著旁邊睡覺的伽葉·修，頭抵著被子嘆氣：努力吧。這家伙軟硬不吃。
一連飄了十天，萬莎在氣球里翻騰著嘔吐，大腦又要暈過去。視線不經意間掃到一抹淡藍色圓球。
萬莎對顏色十分敏感，努力睜眼抗拒著昏迷，想要看清那抹顏色。
沙塵暴中，萬莎看到一片黃色的天空，不是黃沙的顏色，而是天空的顏色就是黃色，黃橙色暈染了整片天空。
更神奇的是，地平線上的發光發亮的星球是淡藍色的！
那抹淡藍在黃色天空中出現，猶如一個異寶，吸引所有視線，帶給人無限神往。
女神。
千剎女神。
萬莎明了這顆星球就是加納星域最重要的大恒星：千剎女神。
心嘆：真是迷人。
大腦依舊未受抗拒昏迷過去，但這次萬莎多堅持了三分鐘。
下去之后，萬莎一掃之前的低迷，跑到伽葉·修面前尋求答案，“那顆、那顆藍色的星球是千剎女神？”
伽葉·修解釋：“是。不過她一直是紅色的。只是因為沙塵把光中的紅黃色光散射掉了，只允許藍紫色光穿透。所以在沙塵暴的天氣中，【千剎】是藍色的。天空也變成了黃色。”
哇哦。
萬莎感慨。
這樣的奇觀是她此前從未經歷過。不出來，不被伽葉·修逼迫著訓練，她永遠也不知道。
即使畫畫需要豐富的想象力，萬莎也未想過這樣的星球，更沒有現場直擊的震撼。
這次旅程忽然就有了質感。
萬莎興奮，跳起來抱住加葉·修，“我好像知道你們為什么那么喜歡【千剎】了！”
她也喜歡。
不愧是女神。
伽葉·修推開身上還有嘔吐涎水的萬莎，自己去忙自己的事了。
二虎搖搖晃晃出來，立即被萬莎鎖定。
萬莎沖過去抱住二虎，強行分享自己的喜悅，“二虎，咱們錯過了很多美景。你努力保持清醒，看看天空，看看恒星，很美呢。”
再次訓練，萬莎努力保持清醒。甚至不用加葉·修強制要求，萬莎與二虎也會自己鉆進氣球，滾動著氣球滾向大風處。
有了期待，玩耍努力保持清醒，努力學習平衡，努力遏制嘔吐。
為了欣賞風暴中的美景，萬莎努力滾動著氣球調試著方向，讓自己少受沖撞。
下去之后，萬莎與二虎更會滾動著氣球，學習平衡之術。
只要風暴在，那顆藍色的星球一直在靜候著。
沒風的天氣，主寵也會滾著氣球到處游玩。
一人一貓努力半個月了，終于在風暴中能游走自如。
萬莎踩著氣球滾動著氣球，順著風的方向飄蕩，快速來到安靜的風眼，尋找天幕中唯一的視覺中心：千剎。
也能利用風向到達自己想要的方向，與二虎來個對撞。
訓練變成了游戲，時間也越來越長。
后期暗夜星球的人追殺少了，可以飛得時間也多了。
只要有時間，萬莎與二虎就能歡騰著沖進氣球玩耍。
這天，伽葉·修揪住又準備跑去飛氣球的萬莎，“好了，不要玩了。我們要到了。”
“嗯？”萬莎臉上的傻樂緩緩化解，想起來了：他們是要回部落的。
極樂星球一個月的旅程要結束了。
要進入新旅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