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搖了搖頭，驀地想起來什么，“我聽說霍家那姑娘回來了，就在咱們家醫院上班。”
“霍千楚回來了？”岑震有些詫異，但很快又道，“她追了北辰那么久，北辰都沒同意，肯定是不喜歡她，應該跟她沒關系。”
陶清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是想著剛才岑震說岑北辰和云淺的婚事不可能取消的話，又把話咽了回去。
霍千楚當年出車禍的時候，就是在岑家的醫院搶救。
她有一次去醫院辦事，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夜里十一點了，在停車場看到岑北辰的車還在，想著也確實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就上樓去找他。
但他不在科室，說是去查房了。
那天，她是在霍千楚的ICU病房外見到的岑北辰，他靠著墻坐在地上，臉埋在膝蓋上，低聲的哭。
自岑北辰懂事起，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哭，又哭得那樣傷心和絕望。
她也就遠遠地看了會，沒敢走近。
后來她才知道，那天霍千楚是第五次被下病危通知單，白天剛剛經歷一次大手術，算是又險險地搶回了一條命，可依舊沒醒，也沒過危險期。
再后來，霍千楚總算是醒了過來，她還以為岑北辰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可一直到霍千楚出國，岑北辰都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霍千楚。
但他那天那樣的難過的樣子，陶清怎么都忘不掉。
她輕輕嘆了口氣，打算找個時間，去醫院看看霍千楚。
*
岑北辰趕到醫院的時候，霍千楚已經拍完了X光，鋼板沒有錯位，但是她的額角上磕了小口子，需要縫針。
“我來。”岑北辰洗手消毒，從護士手里接過縫合針。
夜里人手少，見這邊岑北辰處理了，護士也就去忙別的了，處置室里只剩下岑北辰和霍千楚兩個人。
霍千楚用手機當鏡子，認真地看著額角的傷口，“完了，肯定要留疤了。”
“怎么摔的？”岑北辰的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眼底漫著心疼。
“洗澡，滑到了。”霍千楚吐了吐舌頭。
聽她說這個，岑北辰倒是不意外，這已經不是霍千楚第一次洗澡的時候滑倒了。他輕輕嘆了口氣，以前摔倒沒什么大問題，可那次車禍之后，霍千楚的身體就像是被重新縫合在一起，哪禁得住這么摔？
頓了頓，霍千楚又說，“岑醫生，真是麻煩你跑一趟了，不過……我其實給你發了信息，讓你不要過來了。你和云小姐馬上就要訂婚了，因為我的事，這么晚跑出來，云小姐會不開心的吧。”
岑北辰小心翼翼地縫合傷口，雖然打了麻藥，可他還是怕弄疼她，而且他也想盡可能的不要留下疤痕，“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也不會跟她訂婚。我今天不在十號名邸，是回家跟家里說清楚這件事。”
“哦。”霍千楚低低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岑北辰處理好她的傷口，“我送你回家，明天請一天假，在家休息吧。”
他不這么說，霍千楚也是打算請假的，她腿實在疼得沒辦法走路。
岑北辰收拾好處置盤里的東西，就要抱起霍千楚。
霍千楚趕緊伸手擋，“不用抱我，那有輪椅，你把輪椅推過來固定住，我自己能挪到輪椅上。”說完她又補充，“醫院里不少人應該都知道你和云小姐的事，避嫌，避嫌。”
時間確實晚了，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糾結，岑北辰轉身去推來輪椅，這次也不等霍千楚說話，直接抱起她坐在輪椅上。
把霍千楚送回家安頓好，岑北辰就轉身往浴室走。
“岑醫生，你要洗手么？不在那邊。”霍千楚看著他的背影提高了些聲音。
岑北辰沒說話，垂眼看著浴室里的一片狼藉，地上還有些血跡，微微皺了下眉頭，挽起了袖子。
霍千楚支棱耳朵聽了一會，聽出來他是在打掃浴室。
岑北辰不進手術室之后，確實是清閑了不少，這會還有時間幫她打掃浴室，放在以前，這個時間，岑北辰要么在睡覺，要么在做手術。
別說打掃浴室，就連房子被火燒了，他估計都沒時間管。
全都打掃好之后，岑北辰才重新回了臥室，但也就站在門口，沒有往里走，“你明早想吃什么？我上班之前給你送過來。”
“不用了不用了。”霍千楚連連擺手，“已經很麻煩你了，明天我叫喬綰過來陪我。”
“她不會那么早起床。”岑北辰陳述這個事實，“等她到了，最早也是午飯。”
有這樣一個眾所周知的懶朋友，還確實挺讓人尷尬的，霍千楚只能說，“什么都行，你吃什么就給我帶一點點就可以了，謝謝。”
“跟我不用這么客氣。”岑北辰說完就要走。
“那是不是也不用請你吃飯做回報了？”霍千楚看著他背影嘟囔了一句。
“飯可以吃。”岑北辰又轉頭看她，“時間地點你定。”
霍千楚倒是沒想到岑北辰這么耿直的接受邀請，她想了想問，“你周六真的不訂婚？”
“嗯。”岑北辰應了一聲。
“那正好我周六早上下了夜班，補個覺，睡醒了就喊你去吃飯。”霍千楚笑吟吟地看著他。
岑北辰有那么一瞬覺得，今天晚上霍千楚搞出來這一系列的事，就是在這等著他。
可看著霍千楚真誠的眼神，他又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好。”
他收回目光，慢慢往外面走。
每一步都走得極慢，像是下一秒就會有人叫住他一樣。
只是一直走到門口，也始終聽不見人叫他。
若是以前……這么晚了，霍千楚又摔傷了，一定會找各種理由把他留下來，別說是傷口縫了針，哪怕就是輕輕磕碰一下，都要跟他訴苦半天。
他那時候想，她每天怎么有那么多話跟他說。
可現在她對他客客氣氣的，即便是摔傷，也不需要他安慰，不需要他陪著了。
岑北辰嘆了口氣，伸手要開門，卻聽見臥室那邊傳來說話的聲音，他下意識地往回走了幾步，就聽見霍千楚軟糯又帶著撒嬌的聲音傳出來，“可疼了，你要是在我身邊，我肯定要抱著你哭了。”
岑北辰的腳步驀地停住，轉身迅速地離開。
聽著關門的聲音傳來，霍千楚才對著電話那邊的閨蜜道，“哎，你說我會不會演著演著習慣了，以后就變成綠茶了啊。”
“就你這點道行還想成精？省省吧。”
霍千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