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入到兩儀殿,里面的李淵正坐在主位上。
李靖在下方目不斜視,李元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似乎想要看出什么不一樣一般。
“哼,別以為你底下這些人來了朕就不會說你,朕現在告訴你,朕還沒退位呢!現在還只是太子就這樣了,等你登基,是不是還會想出其他花樣來!
太子,你來告訴朕,你現在這個樣子,朕怎么敢將這大唐江山,交給你!
你是不是以為朕找不到其他人來做這個位置了嗎?大孫,你告訴皇爺爺,想不想做皇帝,若是想,皇爺爺讓你來!”
所有人目光詫異,這李淵說教起來,還挺有范的,尤其是讓李承宗來繼位,更是引得所有人看向李承宗,雖然他們都知道李淵說的氣話,但,萬一呢?
李建成的臉直接黑成煤炭了,李淵當著這么多人說他,這是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啊。
在李建成想來,這事李淵應該跟他戰在同一戰線才對的啊,畢竟是讓李元吉領兵。
至于讓李承宗來坐那位置,李建成壓根沒有絲毫擔憂,就他對李承宗的了解程度,越是麻煩的事,他越不想參與。
要是給他說休息,他能把這句話當成圣旨用。
李承宗在下面的角落瞬間一個激靈,他就是忍不住想過來看李建成笑話,看這出好戲的,現在李淵把火一下子燒到他身上來,讓他頓時無語。
“這一家子人都有病。”
這是李承宗內心深處的想法,似乎將自己也囊括了進去。
“皇爺爺,孫兒還小呢,而且什么也不會,老爹正合適,皇爺爺你培養了這么多年,不能浪費了心血不是?
而且老爹這次只是心系北境,想直接將突厥打垮,沒想那么多,至于讓三叔領兵,這不是純純的開玩笑嘛,三叔傷都沒好利索,哪能領兵啊,三叔,你說是不是?”
李承宗也使出轉移大法,按現在這個趨勢,李建成的想法注定不能實現,看著也有改過的跡象,必須得把話題往別的地方引了。
李淵和李建成他不敢,魏征這些人是他叫來的,跟李靖又不熟,只有李元吉了,更何況他還是當事人。
李元吉聽了卻是瞳孔瞬間睜大,不可思議的看向李承宗。
似乎在說:真是我的好大侄,這么大口鍋,就往他身上扔?
見李淵以及李建成看向自己,李元吉腦袋一垂,擺爛吧。
反正都已經背鍋了,就背大點吧,他覺得要被李建成與李承宗給坑死。
這時候他深刻的明白,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父皇,大侄子說得不錯,兒臣身子尚未痊愈,不宜出征,咳咳。”
李元吉這拙劣的演技,看李承宗頓感無語,太尬了。
其他則是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們這會來了興趣,想看看李元吉究竟能說出什么花來。
李元吉絲毫不覺得尷尬,他現在就去純擺爛,不掙扎了。
“父皇,之前是兒臣與大哥說過,兒臣想帶兵平定突厥,從此讓大唐邊境不再受到侵擾,兒臣不曾想這句話被大哥記下,想要幫兒臣圓夢。
大哥,我知道大哥是為了我好,只是現在我身上有傷,不宜出征,而現在北境之事不能耽誤,還請大哥再擇一人掛帥!”
李淵與李建成聽得暗暗拍手叫好,隨即又是不可置信,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李元吉?
那個一兩句話就能上頭的李元吉去哪了?
但現在還不是追問的時候,兩人只得將這些想法壓下去,等后面再去問李元吉。
李元吉看著李淵和李建成的樣子,心中更是苦笑,他算是知道,后面要被盤問了。
又看向下面的李承宗,見他在那笑,李元吉鐵下心來,待會就把李承宗給供出來。
沒錯,這一切,都是李承宗教他的。
李淵這時直接發話了。
“既然如此,那么率軍前往北境為帥者,藥師,你來!此次出征突厥,你為帥!李藝為副!明日下旨!”
“太子,至于你,朕希望你好好想想,這次錯在哪里了!以后若是再這樣,你這太子之位也不要坐了,給朕大孫!”
李淵是真被李建成這番操作給整笑了,一點也不像當了太子這么多年的人。
這次事件,他反而認為李承宗更為合適,全程給他這個爹擦屁股。
下方的魏征等人也是明白了,今天被李承宗叫過來,基本就是做個見證,用來緩和李建成與李靖關系的。
畢竟李建成的決定,可是傷害李靖不淺。
他們也都很樂意,李靖的才能,他們都很清楚,能重歸于好,對李建成來說有益無害對大唐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李靖這時也放下了心中的怨念,并非是因為李淵讓他為帥,而是李建成特意叫來這么多人做見證,冒著威嚴盡失的后果放下身段,他李靖不過只是一臣子,哪能要求得更多。
魏征等人來了沒怎么說話,又走了。
李建成全程一句話沒說,等李承宗想要退出去的時候,才開口。
“承宗,你留下,我有事跟你說。”
李承宗聽著這平靜的話語,看著更為平靜的李建成,他知道,不能留下,不然要遭。
正當他準備開溜,卻是被魏征幾人留住。
“郡王,太子留您,必然有事,快進去吧,我等先告退了。”
魏征這些老狐貍哪能不知道李建成是因為什么事留下李承宗,不過是火氣旺盛,需要發泄。
只要這股火發泄出來就好了,至于委屈李承宗,那有什么辦法,盡早平息李建成怒火才是真。
而且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打一打,怎么了?又不缺塊肉,反正挨打的又不是他們。
魏征等人走了,出殿后還將殿門順帶關上,說是風大,擔心太子與郡王著涼,真是體貼。
李承宗看著這一幕,心中無比悲涼,他這忙前忙后,是為了啥啊?就為了讓自己挨一頓打嗎?
李建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抽出了戒尺,一步一步向著李承宗走來。
李承宗盡力的自救著。
“老爹,我這么幫你化解危機,我也不要你感謝,把戒尺收起來就行,怎么樣?”
李承宗強笑著,看起來,依舊有幾分帥氣,畢竟底子好。
李建成卻是邪邪一笑。
“這次,真虧了有你,不然,怕是我要出丑,我兒如此,必須得獎勵一番,尤其是我兒如此的忙前忙后,叫來這么多人,怎能不讓為父高興呢。”
李建成也是服了這個老六,后面他本來就已經知道了的,本想去挽回,可一下子被李承宗捅了出來,這么多人知道。
李建成敢打賭,第二天,整個長安都會知道這個事情,看他的笑話了。
李建成很想揪著李承宗的耳朵問他,這些話,就不能單獨給他說嗎!他什么時候獨斷過了。
不一會,兩儀殿傳出凄厲的慘叫聲,讓殿外的人聽得心驚膽顫,很想離遠一點,但想了想自己的腦袋,還是忍住沒有動。
過了一會,殿內恢復寧靜,似乎剛剛的慘叫聲,都是幻覺。
此時殿內,李建成與李承宗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李建成喝著小酒,旁邊是一個被打壞了的坐墊。
“老爹,怎么樣,舒服多了吧?”
李建成沒有理會他,獨自喝著小酒。
李承宗也有些能理解李建成的失落,這次,可以說是沒有一人支持他,父親,兒子,心腹,集體叛變了似的。
“老爹,不要想那么多,三叔那里,從其他方面補償就是了,這次的事,沒有會亂傳的,這次老爹做得可真不像平時的水準。”
喝著小酒的李建成,這時也出聲。
“你知道什么,玄武門時,李靖中立,此次若是讓他掛帥,我不喜,但其余人,威望不夠,至于李藝,如今掌握北境二十萬軍,再讓他為帥,以后呢?又有何人能夠制衡?沒有辦法,我只能讓你三叔去。
這些,本來不應該對你說,但你的身份注定了這些你必須要學,哪怕你不愿意,記住,權力,不能集中在一個人手中,否則,一旦人心變動,那個位置,就別想坐穩!
權力,腐蝕人心,即便現在如何忠心,但他們的后輩呢?不要讓一人做大,也不要寒了忠于你的人的心!
這次,我錯的是自己的心胸,李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不貪權,不念權,能力足夠,威望足夠,有一顆敬畏的心。
這些,你回去好好想想,御下之道,并非只是恩情與關系,還需要冷血與無情,還需要防范這些忠心的人。”
李承宗聽完,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他不知道李建成說的是對是錯,但他本能的有所抗拒。
這些壓上身家跟隨的人,都需要防范嗎?帝王,就一定是冷血,無情的嗎?
李承宗想了很多很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了,他腦中,一直平靜不下來。
今晚,他失眠了,整夜無法入睡。
在晨曦之時,他仍然沒有什么頭緒。
“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
李承宗低聲喃喃自語,又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他想要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是李承宗沒有發現,自由自在的日子,離他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