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死前的那一刻鐘，盛如塵腦海中劃過了不少片段。

幾十年的記憶中，江玉堂貫穿了大半。

他們幼年在玄天劍宗相識，那時的江玉堂，是上一任掌門的孩子，而他則是拜入玄天劍宗，因資質極佳被收歸門下的新弟子。

他們是同一個師尊，齊承和遲燕青是別的長老教導的。

江玉堂性格活潑開朗，很受宗門的弟子喜愛，而他和江玉堂相反，他因為靈根品質心高氣傲，不愿與人多言語，所以在宗門的朋友很少，但江玉堂算是一個。

每次也都是江玉堂主動來找他說話，久而久之，他們也就熟悉了起來。

到了后來，齊承和遲燕青也和他們熟悉了起來，于是變成了四人行，但他始終是四人里面話最少的。

那時的他，有資質，也足夠努力，事事都先江玉堂一頭，江玉堂每日嘻嘻哈哈也不在意這些東西。

直到那天，師尊在給他們教習時，說出了那句話。

“玉堂心性堅韌，是個成神的好料子。”師尊頗為滿意地看著江玉堂。

江玉堂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腦袋，“師尊，這話有些言重了，我不一定能做到那種地步。”

師尊只是笑而不語。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無異于晴空霹靂，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如塵，你怎么了？”江玉堂看他神色有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推開江玉堂的手，“沒什么。”

江玉堂在后面皺了皺眉，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真沒事嗎？”江玉堂還是追著問了一句。

他努力保持著神色平和地說：“真沒事，我就是練習累了想歇歇，你找齊承他們去吧。”

那一日，他一個人在房間待了半天，心魔也是在那時產生的。

心魔日夜攀附在他耳邊低語，貶低著他，又想拖他沉淪下去。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修為難以寸進一步，他知道自己出了什么情況，也明白若不能跨過這一關，那他這一生就和成神路無緣了。

隨著師尊對他越來越失望，他也變得越來越急躁，說話也逐漸難聽。

后來借著外出歷練的名義，誤打誤撞讓他找到了只在古籍中記載的蓬萊仙山。

那是改變他半生的地方。

重羽宮，他在那里的藏書閣，看到了那本古書，書上的文字是那般具有誘惑力，他牢牢記住了上面的秘法，從重羽宮跑了回去。

那秘法果然有用，他直接跨入了元嬰，并且迅速地追平了江玉堂。

江玉堂替他高興，但他只是神色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再后來，陶媛玉出現了，江玉堂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陶媛玉的出現，分去了江玉堂不少注意力，他也是在這時候不斷地反超江玉堂。

在江玉堂和陶媛玉你儂我儂時，他先一步到了合體期。

但是，讓他無比驚慌的事情出現了。

步入合體期的他，卻沒有長出踏上登仙梯所需要的仙骨。

沒有仙骨，那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神。

“都說進入合體期就知道自己有沒有仙骨，盛如塵，你有嗎？”齊承盯著他看了好一會。

他神色平靜地說：“當然是有的。”

或許是這么多年來的驕傲讓他說出了這個謊言，他知道以后的自己，要為這句話付出多少代價。

“有仙骨是什么感覺？”齊承繼續問道。

“沒什么感覺，和平時差不多。”他盡量語氣平穩地回答，沒讓他們看出端倪來。

“我們能看到仙骨嗎？”齊承十分好奇，繼續追問。

一旁的江玉堂勾住他的肩膀，笑著說：“行了行了，那是一塊骨頭，難不成你要如塵挖出來給你看？”

齊承聽了也只好閉嘴。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氣，這齊承的問題屬實是太多了。

撒下這個彌天大謊，他每夜都睡不著，生怕哪一天被拆穿。

他在玄天劍宗，看著江玉堂成婚，夫妻和睦，有了一個女兒，雖然身體病弱，但是一家三口看起來十分安詳如意。

但令他十分意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江玉堂進入合體期的那天，長出了仙骨。

此事只有他，齊承，還有遲燕青知曉。

他聽到這個消息，腦海中回想起師尊曾經說過的話，一語成讖。

一個陰暗的想法冒了出來，那個沉睡已久的心魔，似乎在此時有了片刻的蘇醒。

他想挖出江玉堂的仙骨給自己所用。

那時的他已經抓住了遲燕青的把柄，遲燕青因為與狐妖茍且，還有了一個孩子，心魔一直無法破除。

他將那秘法告知給了遲燕青，憑著這秘法拿捏住他，將遲燕青歸攏到他這一邊。

是夜，他把這個瘋狂的計劃和遲燕青說了。

遲燕青明顯有不少顧慮。

“太瘋狂了。”遲燕青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不是一件小事。”

“遲燕青，你得聽我的。”他慢慢逼近，“我們才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跑不了，你也不想自己的事情被鬧得人盡皆知對不對？”

遲燕青也是在這天知道了盛如塵隱瞞多年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