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暨南樹并不是喬若霄以為的都城。

父輩期望年輕的我們輔佐好大夏，而大夏的帝王是誰卻不重要。大夏朝廷的內亂令人焦頭爛額，就算如此我也在提防外敵，這方面我發現喬若霄極有天分。

都城內，喬若霄向我引薦這位南疆少主，于是我才見到在大夏各處拔地而起的據點主人的真容。

起初只知道暨南樹在尋找些什么，還以為是什么江湖之中的瑣事，直到他的手伸到了朝廷的官員身上。不過殞命的皆是一些慣會在朝堂上唱反調的，我也只好靜觀其變。

不過命運真的挺眷顧我們的。

我們一見如故，互幫互助。

一次在朝堂上劇烈爭吵，我知道，有些人要坐不住了。只是在家中暴斃的忠臣離奇死亡，太醫看過這樣的情形似乎是中了一種奇特的毒，我第一時間想到了暨南樹。

雖是產生了懷疑，但我并說與喬若霄，更遑論暨南樹。

這兩位最近走的有些近，似乎很合得來，想起喬若霄我便有些頭痛。不過他識人比帶兵還要凌冽一些，我姑且按捺住挑明的心。

我秘密尋來江湖上盛名的黃杵作。再見黃杵作，這位前輩已經兩鬢斑白，不知早些年遭遇何事。

只是黃杵作見過那些人的尸身后，說了一句，

“讓我想起了一個小子。”

還在疑惑之際，喬若霄帶暨南樹前來，暨南樹一句師兄讓我感嘆天下之小。

兩人熟稔一會，才知這下毒之人另有其人。

后來暨南樹說技多不壓身，又說去拜師，原來暨南樹不止進了一個師門。原來不是世界之小，是有人勤奮至此。

想來暨南樹也是個被命運眷顧之人，尋常人哪能這樣多層金衣加身？

暨南樹的情報說有一藥谷，世傳無不能解的毒，還派手下跟著江湖上幾波同樣尋找藥谷之人的人一同尋蹤問跡。只是他的情報恐有些落后，哪里還有藥谷呢，那一脈的醫術早早屬于一代單傳，現天下怕只有知落大師和他那徒弟在世了。

后來暨南樹在都城據點，我同他說起，他說緊急把暗衛召回后得知了一個消息，知落大師或許已經離世了，懷有解萬毒之術的只有其年少盛名的徒弟了。我想錯了，暨南樹的情報還是極新鮮的。

救人這樣的功德事，被傳頌千里本是佳話，到知落大師這里禍福焉知？

但是在夏國尋人，還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有一些話語權。

我給暨南樹指了一座山。

暨南樹得了方向后便不見人影。

問我如何得知？我雖不知江湖事，但我知百姓。許是草植豐饒，那一郡每年都有不明原因的中毒，近幾年中毒死去的人銳減，反而興起了草藥生意。

再次見暨南樹，他如愿得到了那位清落神醫的真傳。而且似乎，這一趟取經旅十分不錯，他都能答應喬若霄的玩笑話了。此前拌嘴可沒見暨南樹饒人過，對手下是，對朋友偶爾是，凈說一些刻薄的話。

喬若霄也是，明明手中有暨南樹師傅制好的解藥，他還要跟來喝毒酒。

鴻門宴一過，我們三個里應外合，喬若霄肅清了亂臣賊子，暨南樹揪住了他的......素未謀面的表弟。

原來也是個可憐人。

喬若霄趕往了小國進犯的夏國邊界，我留下處理朝堂之事。

暨南樹的情報依然時新，讓我有一種人在府中知天下事的感覺。

喬若霄上午的捷報下午就傳到了我耳朵里，鷹飛千里，臭小子還是這般冒進，不知何時才能穩妥些！

與喬若霄匯合時，意外聽到了神醫清落的消息，知落大師的隕落被證實，實屬大夏之憾，他帶著徒弟云游一雙妙手不知救了多少人。

長途跋涉的勞累，新傷舊傷讓人受不住，一口瘀血讓喬若霄抱著我慌了神。

他的眼淚我實在看不慣，我像是要去的人嗎，天命眷顧著我們。

收到暨南樹不知遠在哪里的回信，我們來到了靠近南疆的邊界下，果然是處療養的好地方。

不過喬若霄有些大驚小怪，說什么他想的養老地也是這兒！哈哈，還是讓暨南樹搶了先。

喬若霄不甘示弱，說是，硬是要開辟一座屬于我們兩個的養老寶宅。

怎的，老的時候也要同他瞪眼了？

草長鶯飛時，我見到了清落師傅。

有一種老實人的感覺，身上淡淡的草藥味，開的方子循序漸進，連治療都十分溫和。不愧是年少盛名的神醫。

只是清落師傅似乎有一種不屬于這個天地的惆悵。是隱世了數十年的關系嗎？雖然待人溫和，但是又不對每個人親切。

有時不對暨南樹這樣，師徒二人畢竟更了解彼此一些，只是清落師傅有時連暨南樹都不理，而暨南樹對于清落這種忽略卻樂在其中？

同暨南樹認識的時間不短了，暨南樹雖然表面看起來謙遜（也許是當過很多次徒弟的原因嗎，扮出的模樣正是做師傅的最歡喜的），實際很是慕強，以至于有時看著清落師傅時眼里的崇拜，或者是欣賞都藏不住。

難道是一物降一物？

這樣說雖然不妥，但是清落師傅可是會解暨南樹的絕命毒哎，那毒我見識過的，用在奸臣身上，是暨南樹引以為傲的作品。

越是與清落師傅相處，越是覺得他很安心，針刺下通透的疼痛都不令人慌張了。

清落師傅說話不拘小節，有時我們幾人聚在一起交談，幾句幽默之語使氣氛歡快更甚。

清落師傅喜歡獨處，這是喬若霄告訴我的。他常在那個長廊的風口看見清落師傅。

我每日的治療完畢后都受不得風，只碰巧見過一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更使我有一種強烈的他不屬于這里的感覺。或許下一刻，清落師傅就能變成風隨之而去。

這一感覺在清落師傅告別我們獨自上路的時候，更甚。

傷養好了總要動動筋骨，喬若霄打出戰神的名號后，更多人看到了夏國還是那個大夏，受過傷的雄獅依然是雄獅。歸順的小國越來越多，大夏的版圖空前擴大。

我們的手下傳來清落師傅的消息，而我們既然知道了，想必暨南樹更是在趕去的路上。

桃林仙島是個好地方，相隔的大河已經不成阻礙，暨南樹卻不再往返兩岸。

冬日大寒，朝堂上少年帝王初具帝王氣勢，喬若霄帶我來南邊那個養老的宅院偷閑。

吹到這里的風倒是暖一些，不過倒是看見了不速之客——狼狽的暨南樹。可能是之前他的形象過于精致囂張，以至于凌亂些便顯得狼狽，一同狼狽的，還有他亂了的心。

我輕嘆一口氣，往日這般聰明的人，這時卻失了分寸。

指的依舊是那座山，這次我卻沒有給任何提示。

那座山北風直直吹著，許是要更冷一些。

說罷，冷風吹進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