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趙賀喝下藥沒有反應，大部分人對他蘇醒已經不抱希望灰心喪氣地去藥廬。有幾個想要再做些什么，轉身朝向皇陵的方向祈禱，似乎求神是唯一的方法。
李云英留在屋里照顧趙賀，她見識過蘇淼的神通，不覺得她的藥有問題，反倒覺得太醫們配的藥影響了神藥的藥性。
怕是無法親自給趙賀喝藥，蘇淼再只能假托神藥之名。
蘇淼不方便喂，她卻可以。
李云英心思一定，趁著外面放飯，她把趙賀托給長恒出去也領了一份進了蘇淼的屋子。
蘇淼單獨呆在屋內，外面有人守著，在趙賀醒來之前，她不準出屋，別人倒是可以進去。
李云英入內，把飯菜放到桌上并不多言。
蘇淼一看是她，心思微動。
“大妹子，能給來壺水不？我屋里的水喝光了。”
蘇淼走到桌前，打開水壺的蓋子，讓李云英看了空空的內里。
“好。”
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李云英仍順勢應了下來，等拎起蓋好的水壺時，她目光動了動。
水壺里有水！
她無暇去想水是哪來的，只想趕緊讓趙賀喝下憑空出現的水。
外面沒有人關注李云英拿著的東西，她一路暢通地走到趙賀床前支開長恒后喂他喝下了水。
之后就只有等待。
李云英定了定神，在他床榻下守著。沒一會兒，趙賀的臉色就有了變化，但變化的方向與她想的不同。
依舊昏迷的趙賀額頭上冒出許多汗珠，白嫩嫩的小臉變得蠟黃，平坦的眉間也皺了起來似乎很難受。
“殿下？”
李云英一看不對，忙出去叫太醫，等回來時，趙賀的臉色有些泛黑瞧著更不好了。
“何太醫，您快看看！”
“好。”
何太醫忙上前把脈，半晌后讓開位置招呼其他人上前。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趙賀這樣的癥狀，幾天藥吃下來沒有半點反應，像是已經死了。現在總算有了變化，他心下反倒覺得是好事，就是吉兇難料，他不敢多言。
其他人也不敢說什么，互相看了一眼，有人趁機出了主意。
“要不要叫蘇道長？畢竟是吃了她的藥。”
“對，快去叫她。”
李云英聞言讓長恒跑了一趟，倒慶幸太醫們先想到了蘇淼，用不著她開口。
此時已經天黑，也沒人記得進屋點燈，心大的蘇淼吃過飯看沒事做已經睡下。
萬一救不回趙賀，她就得跑，不提前養精蓄銳怎么行。
哪怕睡不著，躺著也比站著強。
“蘇道長……”
一聽到有人拍門，她睜開眼翻身下床，頓了半秒確定不像來找麻煩的才穿上鞋子去開門。
“啥事呀，大晚上的。”她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殿下好像不太好，您快去看看。”
“別這么大驚小怪的，那是藥起效了。算了算了，說了你也整不明白，我跟你去瞅瞅吧。”
“好，請。”
蘇淼進了屋內，感覺里面的太醫對她的態度好了一些，怕不是以為她真有什么本事。她也不多言，走到趙賀床前打量了一眼，像模像樣地把了個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藥好像起效了，是好事，諸位覺得呢？”
既然已經開始排汗，總能順帶排些毒出來，總比之前趙賀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好。
“我也這么覺得。”何太醫這才敢開口，其他人也附和著點頭。
好家伙，原來心里早有定論就等著有人出頭呢，蘇淼腹誹。
“蘇道長，要不要再開個方子？”
“你們看著開，開個簡單的，排汗又不泄氣。”
“是該如此。”
太醫很快就開好了方子，在蘇淼來之前，他們心里就已經在擬藥方。
趙賀被灌了一碗藥后表情更痛苦了，蘇淼在猜是不是苦的，過了許久臉色才漸漸好轉。
像是做了一個極長的惡夢，他的眼皮動了一下，旋即聽到邊上有人在說話，聲音有些耳熟。
是太醫的聲音，他們怎么會在萬岱山？
對了，是他病了。
他隱約記起些什么，卻沒有醒過來。遭遇那么多暗殺，他得先確定自己處境。
除了太醫的聲音，他又聽到李云英跟長恒在說話，似乎在安排守夜的事。
雖說李云英來他身邊不久，但比其他人更可信些。
他緩緩睜開眼，在他們驚喜的表情中露出恰當的迷惘，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一圈后，最終定在了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臉上。
她跟他們都不同，目光除了歡喜還有慈愛。
這是他的母親，或者說是姜家老祖宗。
他不敢多看，再抬頭時蘇淼已經離開了屋子。
“布谷……”
鳥叫聲在皇陵難得熱鬧的夜里不顯突兀，聽說趙賀醒了不管是守軍還是大夫都慶幸跟著過了劫難，甚至有人已經在聊要去哪里喝一杯慶祝慶祝。
蘇淼也挺高興，出了趙賀的房間就去找了任威。
“將軍，那黃金是不是能給俺嘞？”
“先等等，殿下才剛醒，等病情穩定了再說。”
“能不能讓俺進去瞅瞅，不看著我心里慌，怕它飛了。”
任威略一想就點了頭，“看吧。”就算看了也帶不走。
蘇淼道了謝，樂呵呵地去了專門放金子的房間，吸著口水打開箱子賞玩每一塊金子。
“啊哈哈，發財了發財了……”
看他暫時不會出來，任威點了人在門口守著就沒再管。
山上，布谷鳥又叫了幾聲。
看夠金子的蘇淼總算從屋里出來去了茅房，跟早就準備接應她的人離開。
不管她能否救醒趙賀，她都得提前走，這是她跟林默云的約定。
趙賀醒了，守衛戒備沒那么嚴，她能走的更容易些，甚至因為之前她被單獨看押過，直到第二天早上別人才發現她不見了。
那時趙賀無恙，除了本該屬于她的金子軍中也沒有其他損失，軍士不會追著她不放，倒是大夫們后悔沒有多問她關于任參水的事。
來接蘇淼的是林默云的兩名屬下，他們得趁夜翻過山再坐馬車趕回山莊。
“還有多遠？”
蘇淼喘著大氣，一手抓著前面人的袖子一手虛放在腹前遮著藏在衣內的金子。
有了金子，她現在就算離開林默云也可以在外面活得很好。
“夫人，不遠了。”前面的人耐著性子說。
蘇淼應了一聲，沒說要休息，腳步卻越來越慢，到后面幾乎是前面的人拖著她走。
希望能消耗到他們的力氣吧，蘇淼暗想，目光不斷打量四周，想要找出脫身的方法。
翻過了山，下山的路更是難行，隱隱還有野獸的窺探。
蘇淼想了想，默默地凝出一些甜水灑在經過的路上。
既然乖乖喜歡甜水勝過肉湯，山中野獸是否也是如此？
沙沙，這是風吹過草木的聲音。
咔嚓，這是他們踩到草葉的聲音。
窸窣，這是未知動物的腳步聲。
蘇淼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又甩了幾滴甜水在地上，腳步一軟適時踉蹌一步。
“啊呀……”
前面的人忙扶住她，見她像是實在走不動了，又沒聽到后面有人追趕，不想太為難她。
“我們歇一會兒再走。”
“好。”蘇淼自然答應，順勢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