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甲士踏光而來，像是中國古代的將士們，腰間配著青銅劍，殺氣騰騰。
鐵甲鏗鏘，他們分成兩列跪下，動作整齊劃一，如同在恭迎無上的王，將光影撕裂為王座。
所有人都被鎮住了，即便是兇神惡煞的屠夫醫生們也愣住了，甚至在發抖。
好機會！
蘇曉智裝作被嚇到，撞翻手術臺，將一柄手術刀藏了起來。
踏！踏！
一名古代貴族祭祀打扮的人走進來，面容隱藏在華貴的袍子下，腳步聲古板又沉重，銅鐘般轟鳴。
對方雙手攏在寬大的衣袖中，上面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黑龍，眼睛紅的滴血。
像是真的在盯著你看！
“這家伙是誰？”
蘇曉智聽到自己那個同鄉說，這些人竟然不是一伙的嗎。
“大人，您看這地方怎么樣，是否滿意？”
一名腆著肚子的中年男人緊隨其后走進來，很諂媚，狗腿子模樣。
“老板！這位是客人？”
有器官販子的小頭目迎上去，驚疑不定，卻直接被無視了。
這位像電視劇里走出的祭祀大人，環顧倉庫，兜帽中傳出古老而純正的漢語：
“死過的人不少，風水很合適，開始布置吧，我時間很緊。”
老板頓時喜笑顏開，大吼道：“還愣著干什么，把所有肉畜押上來，這可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
蘇曉智逃過了被噶腰子的命運，心情卻不怎么美麗。
所有被關押的人都被強行拉出來，排成一列，像是供人挑選的貨物。
那些器官販子竟然也沒被放過，被迫靠墻站立，冰冷的沖鋒槍對準了自己人。
甲士挨個檢查他們，手中拿著一個像是風水羅盤的物件，血色的紋絡繁花般盛開。
離得近了，蘇曉智才看清楚，這些甲士鐵質的面甲上同樣繪著龍形。
一條赤紅色的中國龍，蜿蜒盤踞，張牙舞爪，金色的龍目威嚴而又絢麗。
不！那不是畫出來的龍瞳！
蘇曉智心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后背瞬間被冷汗打濕。
那只是面甲上的兩個視洞！
是甲士們觀察外界的窗口！
面具的后面，真的藏著龍的眼睛。
黃金般刺眼的目光綻放著，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炬一樣。
混血種！
這些人，全都是混血種！
一名甲士忽然停下腳步，因為手中的羅盤有了反應。
所有花紋都活了過來，化作蛛網般虛幻的紅色絲線，向著一道身影纏繞而去。
是蘇曉智的同鄉，那個瘦高的男人，滿臉驚恐。
“老板！這東西一定出問題了對不對，他們搞錯了！搞錯了！”
他瘋狂地大喊著求饒著，歇斯底里，求助的目光投向四方。
所有人都知道被選中沒什么好事，但沒人站出來，他們只慶幸自己是安全的。
老板漠然而厭惡地揮了揮手，真是只討厭的蒼蠅。
一瞬間，瘦高男人被所有人拋棄了，就像他曾拋棄過的那些同族一樣。
他絕望了，成為了籠子里的瀕死的野獸，目光陡然兇戾起來，大吼著沖向祭祀和老板。
鏘！！
甲士拔出了劍，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劍光快如閃電，收劍回鞘時溫熱的血還灑在半空。
無聲無息，瘦高男人的雙腿和肉身分離了，大片殷紅的血煙花般妖冶噴薄。
滴答！
直到一滴血順著青銅劍滴落，人們方才如夢初醒。
倉庫內的人都被鎮住了，根本沒看清這驚世的一劍，即便是握著沖鋒槍的殺手也在顫抖。
恐怕連射出的子彈，都會被毫不遲疑的斬開吧！
刺耳的鐵甲摩擦聲響起，一位甲士在蘇曉智面前站定。
對方手中羅盤盛開出血色的繁花，一個領域無聲無息展開了。
言靈·血系結羅！
蘇曉智感受到了血脈的共鳴，像是復蘇的巖漿在血管內怒吼，心臟跳動的聲音如雷鳴。
他遲疑片刻，最終順從地跟著甲士向前走，因為所有甲士都向他看了過來，殺氣宛如實質。
當再沒有羅盤亮起時，祭祀淡漠開口：“其他人，可以滾了。”
所有人逃命一樣魚貫而出，連老板在鞠了一躬后，也恭敬離開了。
“開始準備吧。”
兩名甲士將手術臺搬開，清理倉庫中的雜物，露出空地。
剩下的則走出了倉庫，不知去向。
蘇曉智二人，直接被忽略了，孤零零在角落里。
或者說一個半。
失去雙腿的瘦高男人，早因大失血昏迷了過去。
嘎吱！
刺耳的聲音響起，祭祀從寬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指。
那是怎樣可怕的手指啊，就像是猛獸的利爪，布滿了青黑色的冰冷鱗片，邊緣鋒利如刀。
堅硬的水泥地像是豆腐一樣邊切開，枝葉一樣花瓣一樣的紋絡盛開在地上。
殘留的人血慢慢灌入其中，自行流動起來，像是扭曲的蛇群在起舞擺動。
蘇曉智認出了這些充滿藝術性的文字，太古龍族的文字，一切力量的源泉。
他默默辨認著，眼底有燭火般瑰美的金色微光閃滅不定。
一個煉金古陣被祭祀刻畫了出來，就像是龐大的五角星，烙印在地面上。
空氣中有風憑空誕生，那是領域在張開，流動的人血提供了能量，盡顯邪惡血腥。
蘇曉智的心涼了半截。
他解析出了這個煉金陣法的作用，向某個偉大存在獻祭，懇求神明的恩賜洗禮。
他們這些擁有龍血的普通人，都只是祭品罷了。
“或許，可以試試修改這些龍文，控制陣法，反向獻祭這群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混血種？”
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像是荒蕪之地瘋狂生長的雜草。
祭祀刻畫出的龍文錯誤不少，就像把“大”寫成“犬”一樣。
細微的區別，便會造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即便是混血種，對于偉大的煉金術和龍文也是知之甚少。
作為言靈·龍文的擁有者，蘇曉智手握龍語大辭典，是天生的煉金大師。
雜亂的腳步聲中，數十人被甲士押進倉庫，想必也有著微弱的血統。
還有部分甲士則扛著巨大的石塊，搭建出古老的祭壇。
五色的祭壇。
就像是史書中記載的，古天子祭天時用五色土建成的社稷壇一樣。
石塊粗糙，表面布滿了歲月的斑駁痕跡，像是真的從帝王墓中挖出來的。
點點暗紅綻放如梅花，那是早已干涸的血，沁進了祭壇之中。
在祭祀的指揮下，五色祭壇被安放在了最佳的位置，他再度刻畫龍文。
五芒星變成了六芒星，祭壇成為了最突出的一角。
又或者說，祭壇就像天上的太陽般，凌駕于五芒星之上。
蘇曉智突然打了個哆嗦。
五芒星代表了地火水風，還有精神這五大元素，是構建世界的基礎。
祭壇凌駕于它們之上，代表著什么，那位黑色的……皇帝？
祭祀登上了祭壇，像是立于高山之巔，衣袖翻飛，繡著的黑龍似要騰入云霄之間。
“把祭品送進去，關上門，不要讓外界的不確定因素干擾陣法的勢。”
“畢竟關系那位大人，容不得半點差池。”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卷閘門落下的瞬間，一縷縹緲黑煙忽地掠入倉庫之中。
燈光熄滅，在陣法內流動的血液卻忽然亮了起來。
詭異瘆人的紅光刺破黑暗，宛如地獄森羅，照亮了祭品們麻木又驚恐的面容。
他們意識到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事情，卻沒人膽敢反抗。
因為十雙厲鬼般的黃金瞳在黑暗中閃爍，冰冷的殺意籠罩了整座煉金陣法。
蘇曉智找到陣法的一處核心節點，裝作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他握緊手術刀，悄悄修改著地上的龍文。
水泥地堅硬，手術刀刻在上面就像刮痧，蘇曉智急得滿頭是汗。
黑暗中，忽然有人低聲吟唱起來，嘶啞渾濁，像是圣詠，又仿佛古寺鐘鳴。
祭祀發動了陣法，他在祭壇上舞蹈著跳躍著，嘴中吐出無數古老恢宏的音符。
陣法內的空氣突然變得鋒利起來，那是死神無形的利刃，割開了祭品們的皮膚和血管。
哀嚎聲在整個倉庫內回蕩。
蘇曉智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頭痛欲裂。
大腦深處，像是有群蛇鉆了進來，那是無數漆黑色的線條在扭動，卻發出凄厲的龍吼聲。
地上的血紅艷艷，光滑如鏡，倒映出一雙鎏金般的眼瞳，就像是把太陽塞了進去。
蘇曉智的血統激活了。
一頭兇猛的野獸從身體中釋放，咆哮著想要咬碎敵人的喉嚨，飽飲鮮血。
敵人沒有想到，一處屠宰場而已，竟然藏著這樣高貴的龍種！
祭祀的龍語，喚醒了沉睡的巨龍！
第二道吟唱聲響起了，從蘇曉智的喉嚨中吐出，高亢沉雄，帶著君王般的威嚴，令空氣都在震動。
原本的祭祀之音直接被壓蓋過去。
蘇曉智劃破了手指，滾燙的龍血瞬間將水泥腐蝕。
像是瘋狂的畫家家在潑墨不朽的傳世巨作，又如同高明的醫生在進行世界上最精妙的手術。
數不盡的龍文被書就，煉金古陣瞬間被改寫了，迎來了它真正的主人。
領域之內，那些血液鑄成的文字，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竟然繞著蘇曉智在旋轉，如臣子拱衛帝王。
您是語言和文字的主人，掌控一切力量的源泉。
您的權柄由黑色的皇帝直接賜予，銘刻在世界的法則中，所有的言靈都是您的延伸。
言靈·龍文！！
“殺了他！快殺了他！”
儀式被打斷的祭祀震驚片刻后便是盛怒，在祭壇上跳腳，語氣中的怒火像是要毀掉整個世界。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竟然這么好，竟然會碰上如此強大的血統覺醒。
至少也是A級的混血種！
而且，這個言靈的效果，似乎是傳說中的那個，龍庭中的老家伙們要是知道了恐怕會瘋掉吧。
他的身體在黑袍下不自覺顫抖著，那是激動也是恐懼，在親眼見證煉金君王的誕生。
絕不能，絕不能讓對方活下來！
十名甲士全都沖了上去，青銅劍出鞘，在黑暗中斬出清冽如月的寒光。
但有人比他們動作還快。
悶雷般的槍聲中，藍色的火焰接連綻放，密集的子彈撕裂空氣，將甲士們包裹的嚴嚴實實。
倉庫中，憑空多出了五道身影，瞳孔中點燃起金色的光芒，照亮了作戰服上那半朽的世界樹。
煉金彈頭呼嘯而來，將冰冷堅硬的鎧甲洞穿，帶出一蓬蓬烏黑的血。
有的甲士被打碎了頭盔，露出長著細密鱗片的蒼白的臉，一模一樣空洞的黃金瞳。
死侍！
這些古代將士打扮的人，竟然全都是死侍，怪不得從未將黃金瞳熄滅過。
它們張開滿是利齒的嘴巴，喉嚨里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嘶鳴，揮舞著刀劍迎上了這些突兀出現的敵人。
“卡塞爾學院的人，該死，什么時候被盯上的！”
祭祀氣急敗壞，正要自己動手去對付敵人，抬起頭卻對上了一副威嚴的黃金瞳。
蘇曉智在陣法中站直身子，瞳孔像是要燃燒起來，在黑暗中無比灼目，殺意澎湃。
他輕揮手掌，那是君王在向王座下的將士們發出的沖鋒指令。
頓時煉金古陣轟鳴，紅色的血如矛如箭，逆反重力爬上祭壇，龍蛇般露出鋒利的獠牙。
毫不遲疑，祭祀發動了自己的言靈。
四周的空氣高速旋轉起來，無形的風咆哮著，凝聚成一層堅硬的屏障。
言靈·無塵之地！
血色的群蛇和激昂的風暴碰撞在一起，那些斷裂的血落在祭壇上，竟然將石塊腐蝕了。
在蘇曉智的吟誦之中，這些散落的血液活了起來，在祭壇表面蝕刻出新的龍文。
“卑賤之人！你竟妄圖獻祭我！！”
祭祀看穿了蘇曉智的企圖，不愿坐以待斃，凌空從祭壇上跳下來。
致命的殺機忽然將祭祀籠罩，他渾身細胞尖叫起來，骨髓都要凍結。
十幾枚子彈從各個方向飛了出來，將祭祀全身要害包裹。
這些子彈咆哮著，嘶吼著要沖破風的壁壘，但卻被蝕骨的狂風磨去了所有勢能，無力墜落在地上。
但這僅僅是開始。
短短時間內，黑暗中有人連續三輪齊射，打空了六個彈夾，空氣中滿是硝煙味。
終于，有一枚子彈切開了狂風，命中額頭。
但發出的爆響聲不像是擊中肉體，反而像在擊打銅鐘。
漫天布片飛舞，被撕裂的兜帽下，露出一張滿是鱗片的臉來，金色的瞳孔兇戾如鬼。
出乎意料的，祭祀滿口純正中文，卻長了張典型的白人面孔，只是發色偏深。
他重新被打回了祭壇，額頭上一枚子彈嵌入顱骨，血順著破碎的龍鱗流淌而下，更顯猙獰。
第六位執行部的專員，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