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穿透座椅，精準地在司機齋藤額頭留下口子。
硝煙的氣息，在車子后排彌漫。
宇川曉大口呼吸，只感覺渾身上下仿佛散架一般地痛，連動一下的力氣好像都沒有了。
以后開車，就算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帶！
倒在地上的椎名愛，松開手槍，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我起不來。”
“你起不來跟我有什么關系？”宇川曉沒好氣地說。
如果不是椎名愛，他絕對不會，也不可能遇到這種事。
但很快，他的心思就冷靜下來，呼吸頻率也得到控制，沒有那么慌張。
椎名愛靜靜看著他，衣衫凌亂，滿頭長發披散，說不出的狼狽，唯獨那張小臉依舊沒什么表情。
“怎么回事，撞到了？”恢復些許力氣，宇川曉勉強支起身子，問。
“頭很疼，沒有力氣，也許是癱瘓。”
“別這么悲觀，我先抱你起來，可以嗎？”宇川曉問。
椎名愛點了點頭。
宇川曉旋轉身子，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感，把她從地上抱起來。
很輕，驚人的輕，原本以為要用很大力氣，結果才剛剛用力，椎名愛就一頭撞進他的懷里。
只是好像還沒有行動的能力，栽進懷里也沒什么動作。
在這種環境下，宇川曉一點也沒有抱住漂亮少女的欣喜，連忙幫她把身子擺正。
原本躺倒的地上，有一攤不太顯眼的血跡。
椎名愛顯然也發現了，小臉有點發白。
“能呼叫支援嗎？”宇川曉看了一眼，在扶手箱里翻找起繃帶。
“先別管這個，開車往港區走。”椎名愛催促道。
好像是回應她的焦急，防彈玻璃赫然開裂，中心的彈丸停在最近的一層，還在不停旋轉。
仿佛打開了什么開關，車門一側被打的啪啪作響。
“快點。”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宇川曉跳到駕駛位。
一腳踢開昨天還覺得可怕的尸體，雙手扶住方向盤，打火。
遭遇了這么劇烈的車禍，車輛動力系統居然沒受影響，真是個奇跡！
“嗡。”
發動機嗡鳴，一下子竄了出去，幾乎嵌入車子的另一臺車也被這股力量拉得轉了個圈。
宇川曉全心全意開車，絲毫沒注意到后面的椎名愛忽然變了臉色。
她強撐著身子坐起來，拿起手槍，一連扣下好幾次扳機。
“你發什么神經！”宇川曉被嚇了一跳。
“有炸彈。”椎名愛的聲音，好像快失去意識一樣縹緲。
距離并入主路還有段距離，宇川曉回頭看了一眼，椎名愛臉色慘白地倒在后排座椅，雙眼幾乎快要睜不開了。
被子彈暴力拆開的中央扶手箱下，原本應該是車載空調的位置，一個遠程激活的炸藥包正在閃爍紅光。
“遠程引爆線被掐斷了，改成了計時開啟。”椎名愛大口大口地呼吸，好像不這樣就無法說話，“時間十分鐘，去新宿……不，去中央區的杜欣可嘉醫院！”
宇川曉一轉方向盤，把油門踩到底。
經過嚴重摧殘的車輛，疾馳在新宿區的大道上。
也就是這個年代網絡還沒有普及，否則明天的推特上肯定都是（東京豪車碰撞后在新宿街頭狂飆）之類的詞條。
中央區是宇川曉前世上班的地方，新宿更是前世與小老頭居住了十幾年，開車起來沒有任何陌生感，七扭八拐之中更是甩開了好幾輛隱隱在后方追隨的車輛。
等到了杜欣可嘉醫院，宇川曉完全沒有等保安移開障礙的意思，一頭闖進地下停車場。
停在沒車輛，沒柱子支撐的地方，解開安全帶，下車。
左車門被撞的完全嵌入車身，右邊滿是觸目驚心的彈孔。
有幾顆流彈不知什么時候竄進車里，打的座椅破爛一片。
椎名愛癱倒在另一邊，空調箱里的炸彈還有兩分鐘倒計時。
顧不上呼喊，宇川曉把她抱起來，沖進不遠處的樓梯。
“三樓，外科都是我的人。”椎名愛有氣無力地說。
“跟你在一起可真要命。”宇川曉看著比學校還高十幾階的樓梯，悶聲往上爬。
“后悔了？”也許是快安全了，椎名愛話多起來。
“從昨天見到你開始就后悔了。”
“真是不好意思，不過這也不是我能掌控的。”
“知道是誰動的手？”
“有些猜想。”椎名愛看了眼緊繃著臉的宇川曉，“放心吧，你父母那邊有人看護，不會出意外。”
“那今天？”宇川曉松了一大口氣。
“我特意遣散了保鏢，為了引蛇出洞。”
“你就不怕真的死了？”
“我更怕一直心驚膽戰。”
“……”
推開三樓疏散通道大門前，宇川曉看了她一眼。
“椎名同學，你必須報答我。”
椎名愛閉上雙眼，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嘴角微微上揚。
“轟隆隆。”
樓底傳來爆炸的響聲，大概是車上的炸彈到時引爆了，連帶著整個醫院都震了一下。
宇川曉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
“醫生！”
……
“我怎么會騙你呢？”
“真的是這樣，盛情難卻嘛。”
“偶爾出去吃一頓飯也沒關系吧，母親也自己煮煮飯啊。”
“晚上肯定回家。”
吵死了。
椎名愛睜開眼睛，怔怔地望著白色天花板。
大概十幾秒后，她回過神，朝著窗外看了眼。
太陽西垂，淹沒在高樓大廈里，為遠處的天空染上一抹駝紅。
還活著，真好。
她又閉上了眼睛，靜靜體會身體的存在。
有些吵鬧的電話聲停止，宇川曉坐在靠近病床的椅子上，重重嘆息一聲。
泄露出來的沉重感，讓床上的少女提起注意。
“腦出血，頸部骨骼粉碎，手臂骨折，臉部神經壞死……”
每說一段，椎名愛的小臉就變白幾分，最后猛然轉過頭怒視他：“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啊！”
“原來你醒了啊，居然還裝睡。”宇川曉用看不正經人的視線打量她。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椎名愛氣呼呼地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躺在病床上的緣故，原本應該很嚇人的話，配合著這張怒氣滿滿的小臉，反而沒有任何威懾力，只讓人覺得可愛。
“明明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女，干嘛整天板著張臉。”
“用你管？”
“是是是……”
宇川曉懶得跟她吵，把一張紙拿過來，“初步的診斷結果是挫傷，扭傷和輕微腦震蕩，總體問題不大，修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
“你呢？”椎名愛下意識問。
“我？”宇川曉一愣，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沒想到大小姐還……等等，沒必要拿槍吧。”
再次確認，這是他搞不定的女人！
“你救了我，關心是應該的，別總是胡說八道。”椎名愛單手持槍，冷冷地看著他。
“下次不會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