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會面在雙方都很滿意的情況下結束了。
醉醺醺的張淮被手下人攙扶著上了馬車。沈湘也是紅著臉蛋一路送了過來。
被酒勁壯了幾分膽子的張淮臉色有些輕浮地靠了過來，一伸手想要搭在沈湘的肩上。沈湘沒來的及反應，葉釗直接一把扣住了張淮的手腕，連拉帶拽地把人扔到了馬車上。
“來日有時間，歡迎張大人來莊懿王府做客，在下一定掃榻相迎。”
張淮揉了揉腦袋，仔細看了一下剛剛是誰對自己那么粗魯。
“你？你是誰啊還對我...”
一旁的手下趕忙捂住了張淮的嘴，陪著笑不停地道歉。
這個小插曲沒有引起太多的波瀾。姚定之游走在兩邊之間不斷地說好話，把局面穩了下來。
沈湘在雪兒的攙扶下也被送上了馬車。朦朦朧朧之下，沈湘抓住了雪兒的手臂。
“雪兒。”
“怎么了小姐？”
“你去代筆寫一封信給元伯。就說讓他跟巡撫大人商量一下，把程家商號那些人抓住之后全都轉移到金城來，最好是十月初一當天就送過來。那些人留在宣寧我不放心。”
“啊？我...我來寫嗎？”
“對，你來寫。”
說完沈湘直接倒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沈湘心里一陣的煩躁。對于在酒桌上談事情這種形式雖然她并不算特別排斥。但剛剛接管這個身體不久，酒量這方面還不太行。
不久后雪兒送來了醒酒湯。
雪兒今天的狀態看起來和往常不太一樣，看向沈湘的眼神似乎有一些不一樣的意味。
“今天這是怎么了？精神這么好？”沈湘有些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就是覺得能為小姐做事是我的福分。”
沈湘沒有再去多想，揉了揉腦袋想了一下接下來的計劃。
從時間上推斷，自己去調查那些世子要查的人需要的時間不短。想要及時趕回宣寧會有點懸。
“孔維恒那邊的進展怎么樣了？”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這兩天沒聽到孔掌柜那邊的消息，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給絆住了吧。”
“讓他別忙活了。把那些人直接叫出來，我直接親自跟他們談。”
“這...小姐，又要喝酒嗎？”
沈湘剛準備答應，但是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讓她打消了這種想法。
“喝茶吧，不喝酒了。”
一番的收拾打扮之后，沈湘推開門準備去辦事。不過一個手底下的伙計卻是直接走了過來，看那個樣子似乎是等了自己很久。
“東家，孔掌柜有請。”
“是有什么消息了嗎？”
那個伙計搖了搖頭，答不上來。看來事情應該還挺重要，孔維恒都沒有告訴他。
孔維恒帶來了一個很讓人意外地消息。
有一些被調查的商號的人主動找上了他，想要和沈湘見一面。
沈湘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反應過來，他們有這種反應多半是張淮的手筆了。這些人一定是收到了張淮透露的一些消息，否則不會主動來找自己。
但這也讓沈湘產生了另一個疑惑。這件事看下來，金城官府的辦事效率和效果絕對是沒得說的，可是為什么看起來商人和官府之間卻是一種比較割裂的樣子？沈湘沒有過多思考這個問題，畢竟和自己關系不大。
在孔維恒的安排下，沈湘在一個很普通的茶樓里見到了幾個這次他來要調查的人。
“各位老板，你們好啊。”
沈湘來的時候，其他人已經等候了許久。
一個滿是水壺底灼燒痕跡的木桌，幾個做工粗糙的長凳，上面坐著的卻是一身名貴打扮的幾個商號大老板。這樣的一幕怎么看怎么滑稽，好像大家要商量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這幾個人當中有頭發花白的老頭，也有年輕的面孔。年紀大的幾個人對于沈湘的到來沒有什么反應，神情中有幾分的輕蔑。而那個年輕的反倒是一臉的市儈，場面話說個不停。
等到沈湘做了下來，一個老頭捋了捋胡子，陰陽怪氣地問道：“沈小姐在鴻源樓招待張淮，卻在這個連名字都叫不出的破地方見我們幾個，可真是委屈小姐了。”
“怎么？嫌棄這個地方不夠講究？”沈湘一邊問，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想講究可以啊。等你到了嶺南，你愛怎么講究怎么講究。”
聽到這話，好幾個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小姑娘不用在這危言聳聽，流放的事是真是假都還不好說，你一個片面之詞我們沒法相信。”
“你們一群人遠在金城，宣寧府的情況你們是一點都不打聽啊。但凡有一個人去宣寧府轉一圈，問幾個人，流放的事到底是什么情況會顯而易見。難道你們覺得金城里不知道從哪流傳出的說法比巡撫衙門的還要靠譜？”
幾個人有些沉默了下來。見到這一幕沈湘心里覺得有些意思。
“你們該不會不是沒打聽過，而是打聽了之后不愿意相信吧？覺得到時候法不責眾，所有人抱在一起，官府就那你們沒辦法了？沒見過莊懿王府的刀子，還沒見過天塹關的兵嗎？你真要賭這刀子不會看到自己的頭上？”
“沈老板...”
那個年輕的老板這時候插了一句嘴，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他人對沈湘的稱呼都有著一定的挑釁意味，這么恭敬的只有他一個人。
“我們家的商號不敢跟朝廷打這個賭，還請沈老板指一條明路。”
“徐思文！你要干什么！”
剛剛和沈湘針鋒相對地老者直接拍案而起，憤怒地盯著叫徐思文的年輕人。
徐思文也絲毫不慫，直接提高嗓門跟老頭對峙。
“怎么？你還想管到我的頭上不成？你兒子考了個破秀才就讓你得意忘形了是吧？”
“你這是壞了咱金城的規矩！”
“我呸！你去嶺南講規矩去吧。我可沒心思搭上一大家子上百口人陪你。”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一個個火氣都不小，迸出了不少市井中流行的污言穢語。
沈湘也不攔著，任由他們就這么吵。直到事情快要失控的時候，葉釗不得不直接出手把人都拉開。
“機會我給你們了。是破財消災，還是人財兩空，全看你們自己。今晚之前，我要聽到你們的答復，如果誰沒有想好，我就替他決定了。”
說完沈湘帶著自己的人直接離開了小茶樓，留下一群面紅耳赤的人心緒不寧地彼此猜測對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