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湘不得不早早起來，被人扶著去了那座倉庫一般的衣帽間里開始熟悉打扮。
迷迷糊糊地被人收拾好了之后，沈湘也終于醒過來了幾分。
“外面可有人鬧事了？”
雪兒一邊幫沈湘整理著衣裙一邊說道：“哪有人敢鬧事。每條街都好幾個帶著刀的軍士巡邏，看著兇得很。聽說都砍死好幾個小流氓了。”
沈湘松了一口氣。如果那幫人在自己跟他們撇清關系之前就動手了，那再給自己兩張嘴可能都解釋不清了。
等到一切準備好，時間已經臨近午時。
街道上行人比往日少了至少一半，大家也都是行色匆匆，似乎很不愿意在街上多停留似的。
巡邏的士兵和雪兒說的一樣，那股子戰場上磨出來的氣質看上去兇神惡煞的。他們還都配備了弓弩，任何風吹早動都要扼殺在搖籃里的架勢。
“元伯，你說官府現在到底有沒有具體的作亂人員的名單啊。防的這么謹慎，肯定是有風聲走漏了。就是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讓官府知道的?！?
沈元只是出來送送沈湘。一身舒適的常服加上散落的頭發看起來有些落魄，但又有點像世外高人的感覺。
“不好說啊。巡按御史就在咱們宣寧府，這就等于陛下的眼睛盯著這里呢。不管有沒有具體想要作亂的人，在十月初一之前都不能出亂子。”
沈湘算了算日子，還有最后七天。等到七天之后，知府可以明著對這些人下手的時候，估計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坐上馬車，沈湘很快就被帶到了約定的地方，宣寧府幾個最奢華的酒樓之一，天江樓。
一個身穿素衣但是氣質有些冷峻的人從酒樓里走出來迎接沈湘。
“這位可是沈小姐？”
沈湘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來迎接自己的人。他這一身的行頭說有些寒酸都不過分，甚至讓沈湘直接排除了他是天江樓的人這種可能。天江樓里的店小二都穿的比他要好。
“草民便是，請問閣下是？”
“世子身邊的一個護衛，請沈小姐隨我來吧?！?
那個護衛帶著沈湘朝著酒樓里走去。一個店小二看到護衛的這身衣服有心想要過來阻攔，卻被旁邊一個伙計一把拉住了。
“你小子睜開眼睛看看，那是世子殿下的人，你還想去攔著不成？”
沈湘看向那兩個說話的伙計，兩人飛快地挪開眼神，不敢看過來。再看看周圍，好像大都是普通的客人，沒有哪個像是蕭宗儒的隨從。
蕭宗儒身邊的人不論穿著什么衣服，市井百姓和市儈的商人那種氣質他們是裝不出來的。畢竟是兵，不是演員。
上了二樓之后，護衛轉身進了一個并不起眼的小包房，看上去像是整個酒樓里最便宜的了。
如果男生這樣請自己吃飯那真的還不如不來，沈湘心想。搞不好最后可能還要自己來買單。
“沈姑娘，我們又見面了。”蕭宗儒很和煦地問候了一聲。
沈湘飛快地打量了這位世子一眼，萬幸他自己穿的還算得體。不然沈湘真的要懷疑這個莊懿王府是不是馬上要窮得吃土了。
吐槽歸吐槽，該有的禮數不能含糊。
“草民沈湘，見過世子殿下?！?
“坐吧，不用太客氣?！?
沈湘有些猶疑。蕭宗儒看起來很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討論正經事，這更加讓沈湘不敢放松警惕了。
店小二進來給兩人倒上了酒。沈湘聞了一下，是很淡的低度酒，酒杯里也很清澈，讓沈湘放心了一些。這家伙應該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剛一回來，就聽高大人說起了沈姑娘的手筆，還真是讓人佩服啊?！?
“世子謬贊了，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打小鬧而已，與關外世子面對的場面相比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
蕭宗儒突然很開心地大笑起來，讓沈湘心里繃著的一根弦更緊了幾分。
“高大人說你喜歡打官腔，我還不信來著，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沈湘閉上眼睛翻了一個白眼。這個不能讓他看到，太不禮貌了。雖然他也很不禮貌。
“我記得你才十六歲吧？一天天裝的這么老成，你就不覺得累嗎？”
“哈...還好?！?
這家伙是自來熟還是臉皮厚啊，這種話也能直接問出口。沈湘有點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了，但是她不敢。
“這次找沈姑娘來呢，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想要借點錢花一下?！?
沈湘酒杯都到嘴邊了，一聽到蕭宗儒提這個沈湘直接把酒杯又放下了。
“這...沈姑娘，是不太方便嗎？”
“殿下...你把我叫過來就是要說這個？”
“這可是挺大一個事呢...”
確實挺大。如果是別人那稍微給點也不是不行。但蕭宗儒代表的是莊懿王府，是整個涼州的軍方啊。私自給軍隊塞錢，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的了。
“殿下，我...一介白衣，給軍方借錢，好像不太合適啊。不過我們可以找高大人從中斡旋，只要高大人同意了，我們沈家不會吝嗇?！?
蕭宗儒嘴角輕輕勾起，一瞬間收起了剛才的玩世不恭，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湘。兩人的眼神交匯，誰也不退讓半步。
“高大人是巡撫，在涼州只剩最后一年的任期了。沈姑娘這個時候如此堅定地選擇他作為靠山，好像不太明智啊。不考慮一下我們莊懿王府嗎？”
“我只是個絲綢商啊殿下。沈家老實本分做生意，什么時候需要靠山了？我們可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從而需要巡撫大人幫忙掩蓋。”
這句話說得有點純粹地惡心人了，惡心的是李家。雖然沈湘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做了這種事，但嚴卓鬧事那一次處處有他們的影子，屬實讓沈湘惡心壞了。
不過蕭宗儒似乎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
“沈姑娘有自己的選擇，本世子也不多過問。但是眼下王府確實缺錢了，需要沈老板來幫扶一二。”
沈湘想了想蕭宗儒進城時他手下士兵低的可憐的著甲率，缺錢這事肯定是真的。護衛的多少和他們穿的衣服可以偽裝，但是一整個營的兵是偽裝不了的。
“還請世子細說。”
蕭宗儒拿出了一個紙條。這是一份名單，上面的名字沈湘看著有一絲絲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我聽說沈姑娘清查了程家的家產，并編撰了冊子交給了高巡撫，此事可是真的？”
“是。”
“那好?！笔捵谌逍χc點頭。“這名單上是幾個金城商號的掌柜，我想讓沈老板幫我也查清這些人的家產，就像查程家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