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幼軒,北疆歷城人。那一年范如瑛一家南遷,而他卻選擇繼續留在歷城——潛伏。
他赴北秦科考,了解北秦各大家族盤根錯節的關系網,靠著祖輩留下的家產大把撒錢去結交各大軍政領域重要人物,獲取重要信息。
在最后一次考試,他落榜了。他是故意的,因為他已經大致摸清了北秦的政治傾向與發展,還有北秦王接下來的攻取路線和作戰戰略。
落榜后的幾年里,他回到歷城招兵買馬,在北秦統治者的眼皮底下組建了一支上千人的起義軍。他要等,等合適的時機,揭竿而起,把北秦這淌渾水攪得更渾,好助南盛收復失地。
建興九年,北秦主南征時被不滿其暴戾統治的將領殺害,慘死西灣江。
辛幼軒知道,他的機會來了。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他帶著自己的軍隊和其他義軍匯合合力抗秦,與南盛朝廷里應外合收復多處失地。
最精彩的一次,便是辛幼軒攜義軍招安準備回南盛都城,回去的路上路過了北秦南下主力軍的大本營,想起當年自己親手培養的手下為了榮華富貴不惜選擇賣國求榮投靠北秦,如今還在大本營吃香喝辣。當即改變主意,命大部隊繼續往南邊前進,自己則率五十親信夜襲了秦軍大本營,在秦軍把酒言歡時放火燒了糧倉,只身沖進軍帳中活捉了賣國賊的張游。
當秦軍反應過來時,辛幼軒的五十騎兵早已綁著他們的將領張游跑出百米開外了。
從此,少年英雄一戰成名,名號和功績響徹大江南北。
他帶著整個起義軍和活捉的張游浩浩蕩蕩走過南盛都城的長街,朝廷嘉獎了這位年少有為的青年,給了他夢寐以求的烏紗帽,并認命其為江平通判。
但他花錢組織的義軍,卻被南盛朝廷不留情面地全部收編。
……
范康焱來朝暉堂時,辛幼軒已與范家大公子范如錚閑聊許久。
還記得那年范家來辛家辭別時,辛幼軒的個頭還沒范如瑛高,如今,眼前人已經變成了一個氣宇軒昂,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見范康焱來,辛幼軒行禮道:“晚輩幼軒見過范伯父——這幾日忙著整理江平的事務,未及時來伯父這拜訪;今日不請自來,還望伯父見諒!”
“哎快起來——從京都到江平一路舟車勞頓,江平又事務眾多,賢侄能抽空來我這看看,老夫高興還來不及哪還談什么怪不怪罪,快坐下說話。”
辛幼軒押解張游入南盛之前,范康焱便聽聞“于百萬大軍間活捉叛徒張游”的神之一戰。
“你能有如今這般,也不枉辛公對你多年的栽培——不知他可有南下?改日老夫前去找他喝茶下棋。”
辛幼軒的祖父辛藏為保全家性命,不得不入北秦為官,但于收復失地,他對辛幼軒寄予厚望。刀、槍、騎、射、劍等十八般武藝辛幼軒樣樣精通。除此之外,排兵布陣、天象地形勘測、兵法運用也是必備技能。
辛幼軒沉默良久,半晌,他道:“祖父五年前偶發心疾,郎中說,祖父這是積郁成疾,無藥可醫,幾日后便去世了……人是歷城人,便在歷城下葬了。”
范康焱回憶著曾經與辛藏月下對酌,高談闊論的場景,一晃這么多年,再回首,故人卻已不在,他不由得落下兩行淚。
“祖父彌留之際嘴里還念叨著要收復失地,這是祖父生前遺愿,更是晚輩的志向,如今北疆大部分的百姓還在秦賊的統治下水生火熱,等王師北定中原之日,晚輩再回歷城給祖父上香,算是讓他安心。”
辛藏唯一的遺憾,也許便是范康焱打開了城門助南盛攻城,而辛藏為了全家茍活不得已入北秦為官,雖然守的是南盛的百姓,但終究還是在給秦人做事。也許他在勇敢一點,再果斷一點,哪怕是死在秦人的刀下,那他也死而無憾了。
還好,辛藏沒做成的事,辛幼軒撿起來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