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閣內剩下的兩人,只安靜的僵持著,分離時兩人還是稚氣未脫的孩子,再見時,已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從柴房趕來的范如錚聽屋內沒有一點聲音,還以為范如瑛又把人給氣暈了,嚇得趕緊推門而入,卻不見那二位公子身影。
“賢弟,人呢?”見范如瑛辛幼軒二人只安靜地坐著,范如錚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剛走的。”辛幼軒淡淡道。
“怎么樣?”范如錚問范如瑛,亦是在問辛幼軒。
“不怎么樣。”范如瑛語氣有一絲不耐煩,從屏風處走出來,“又不是天下男人都死絕了,干嘛非要挑這些歪瓜裂棗往我這送?”
范如瑛這一出來,辛幼軒倒是看得真切了。那個小時候配他玩“攻城池”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成為明艷動人、身段婀娜、待字閨中的內宅小姐了。
“你是不是又把人家……”范如錚剛想教訓范如瑛,卻被辛幼軒插話道:“沒什么事,如瑛妹妹還留了人吃飯,是他們自己有事告辭的。”
范如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還差不多,不然哥哥我明日又要去賠禮道歉。”說罷又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范如瑛的腦袋,“凈給我找事!”
說話間李厚德前來:“主家傳話來,叫各位移步朝暉堂用膳。”
“好,你去跟父親說,我們隨后到。”
李厚德行禮離開。
“走吧~吃飯去,忙了一天我午膳都沒用幾口。”范如錚看了一眼范如瑛道。
“一會父親問起,你可得幫著我點。”范如瑛緊跟其后。
范如錚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辛幼軒:“我剛又不在場,我怎么幫?除非……”范如錚伸手做了個要錢的動作。
“嘖!”范如瑛生氣地拍向他的手:“掉錢眼兒里了吧你,小心我去告訴梁玉嫂嫂!”
“你要跟她講那就沒意思了。”范如錚顯然還是怕老婆的。
片刻后,幾人一次跨步進了朝暉堂。
席上主位坐著范康炎,身旁正是發妻悠南郡主趙淑貞,梁玉忙著在外面那些田莊鋪子里查賬,這幾日并不在家。
辛幼軒躬身行禮。
“你們來了,坐下用飯,”范康炎招呼幾人坐下,“幼軒,這就跟你在歷城老家一樣啊。”
“哎~”辛幼軒點點頭坐到了范康焱旁邊。范如瑛則挨著母親趙淑貞坐下。
“賢弟,嘗嘗我們江平特色桂花釀,清甜馨香,跟喝花蜜一樣——來,愚兄敬你一杯!”
“多謝范兄。”
辛幼軒一飲而盡:“著實是好酒!”
趙淑貞悄聲問道:“今日那二人是你父親特意給你挑去的,可還滿意?”
范如瑛尷尬地笑了笑:“先吃飯,吃飯不聊。”說罷給趙淑貞夾了塊肉。
“幼軒啊,這是如瑛,還認識吧?小時候經常跟在你屁股后面要你帶她玩……”范康炎朝辛幼軒指了指范如瑛。
“方才在文華閣已經見過了。”辛幼軒道。
再看范如瑛,低頭不語。
趙淑貞與辛幼軒嘮了些家常,片刻后,總管李厚德走近范康炎,在他耳邊低語。
范如瑛有不好的預感,只見范康炎神色由白變紅再變黑,范如瑛知道,逃不掉了。
“你先下去。”范康炎對李厚德道。
緊接著,席上是一片寂靜。
“咱們這一帶倒是沒什么北秦的軍隊,就是山賊多了些,逢年過節下山打打秋風,雖不危及百姓們的性命,但總歸是風氣不好——聽聞韓州隆崎軍對付山賊很有一套,今日那統領傅少斌來京口時,你可與他相見?”范康炎問的是辛幼軒。
“上午見過一面。”辛幼軒回答。
“他現在可是在這一帶出名了啊——要上戰場,是吧?”這一聲,像是說給范如瑛聽的。
“聽說你很滿意?”這是問范如瑛的。
“啊?”范如瑛抬頭,“聽誰說的?”
“都給人家題了詩,還說不滿意?”范康炎道,“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一個吧?”
還不容范如瑛多說,范康炎一拍桌子對趙淑貞道:“等會用完膳就派人去趟韓州,可別耽誤了時辰!”
范如瑛放下筷子:“我不嫁,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放尊重點,人家可是未來要北上抗秦的英雄!”范如錚沒明白父親話里有話,以為范如瑛后悔了。
“你懂什么啊你,每天就知道數你那幾個破銅板。”范如瑛氣急了,連她哥都罵。
“我數破銅板怎么了?我不數那破銅板誰給你好吃好喝?”范如錚不明白范如瑛為啥無緣無故罵自己,他也急了。
“士農工商,偏偏你從商,當初你許諾的誥命夫人呢,你對得起梁玉嫂嫂嗎?”
“我……”
“好了,都別吵了!”范康炎顧及辛幼軒還在,制止了兄妹倆的爭吵,“一個個的,凈給家里添亂!”
“反正那傅少斌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您要是為了面子非讓我嫁去韓州,我成親之后必讓自己成為寡婦!”
“怎么著你還想把傅少斌殺了啊?”
想來這飯也是吃不成了,范如瑛沒有正面回答,起身行禮道:“我吃飽了,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