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圖幾乎是瞬間就脫力的躺在了床上。

剛剛掙扎那幾下，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純白的天花板一片虛無，她好像從一個漩渦又跳進了另一個漩渦。

許圖費力地把床搖起來，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窗戶外面。

隔著玻璃的全部都是穿著病號服的人們，有人在曬太陽，有人在打鬧，還有一個短頭發的男生企圖爬上阻攔他們的高墻，最后被跑來的護士和醫生們攔下了。

他拳打腳踢，臉上傷痕累累的，一片青紫：“放我出去，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放我出去！”

超級英雄？

許圖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疼痛讓她顯得有點呲牙咧嘴的。

到頭來，都是她的臆想嗎？

天使？就跟剛剛那個男孩說他是超級英雄一樣可笑。

許圖看著屋外樹上的落葉由綠變青，再由青變黃，最后打著旋的落到地上，就像她這毫無意義的幻想一樣。

“01，你的病情很穩定，可以出去了?！?

小護士扶著她下床，許圖的腿在當初跳樓的時候摔壞了，即使經過了治療也還是留下了后遺癥。

女孩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這是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走出病房。

外面的空氣比病房內的要好得多，這里剛下過一場小雨，泥土的腥味還彌漫在其中。

小護士把她放在了輪椅上，推著她往外走。

“再等一段時間，你應該就能出院了?！彼老驳囊浑p眼睛明亮又單純。

她說她叫原小萌，是前幾個月剛來的。

許圖朝著墻外看去，什么也沒有。

出院？外面又是怎么樣的?

他們說她得了精神病，之前具有嚴重的臆想癥，而且時常做出一些危險動作，總幻想自己是天使。

時間久了，許圖對以前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嗯?！?

原小萌把她推到了長凳旁，這里很安靜，相較于其他地方來說是個很適合獨處的空間。

“你好?！?

陌生的聲音突然出現，許圖身子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可她坐在輪椅上，根本沒辦法做到別的動作。

池域上前幾步，微微蹲下和她平視。

“腿怎么了？”

他低頭，眼睛看向許圖的小腿。

從這個角度，許圖只能看到他顫抖的睫毛。

“摔倒了?！痹S圖冷淡的回答。

微風乍起，許圖身上的病號服顯得尤其寬大，單薄的身軀透露著一股冷淡和獨立。

女孩坐在輪椅上，臉色蒼白，眼睛卻微微好奇地看向男生。

“我叫池域。”

“我知道?！?

許圖回答。

池域頓住了，他抬起頭，剛好和許圖的琥珀色的眼睛對上。

同樣的冷靜和堅定。

“這是游戲世界，是虛擬的?！痹S圖說。

周圍的景物突然開始扭曲起來，景物破碎在他們面前，一起都變得模糊而虛幻。

許圖反應很快，她緊緊抓住了池域的手。

池域清冷的聲音傳來，內容卻極其不靠譜：“天使勇闖精神病院？”

許圖認真的看著他：“達成he結局?！?

【傳送門已開啟】

他們幾乎是掉進傳送門的，許圖在知道沒有危險以后就松開了手。

她記得他們來的時候是在深夜，要是一直拉著池域，還不知道是她出現在男生寢室，還是池域出現在女生寢室。

黑暗的氛圍下，似乎遮蓋了不少謎底，房間里只有人的呼吸聲，偶爾還能聽到窗外的呼呼風聲。

對了，這是學校，現在還是晚上。

許圖拿出自己的手機，白光照到她的臉上。

凌晨兩點十五。

許圖放下手機，抱著自己的玩偶緩慢的閉上了眼。

第二天，鬧鐘準時響了起來。

許圖收拾好以后，帶著書包就準備去教室。

他們的校園不算很大，從寢室到教室也就大概十分鐘的路程。

許圖慢吞吞的走著，看著路上茂密的樹葉，她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之前住的那個病房，窗外的葉子已經變黃了，風吹到身上都有些微冷。

而他們這里，才剛剛進入夏天。

許圖嘆了口氣，她今天總是時不時的就想起在精神病院里的那段時間，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執著，和發自內心的荒誕感。她真的可能會永遠留在那里。

其實那里也未必不是真實世界。

或者說，她現在已經分不清什么是虛幻，什么是真實了。

“許圖！等等我?！?

女孩清亮活潑的聲音傳來。

是她那個愛撒嬌的室友，叫程嘉佳。

許圖放慢了腳步等等她，女生扎著馬尾，個子不怎么高，衣服顏色卻很鮮艷，是紅色的洛麗塔。

像極了原小萌穿的那件。

“你怎么了？”程嘉佳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許圖抿了抿唇，搖搖頭。

倆人一起去了教室，程嘉佳人緣很好，一到那就和她的朋友們坐到了一起。

她怕許圖不適應，也就沒有刻意拉她過去，只是打了個招呼。

許圖背著包坐到了靠墻的位置。

上課鈴響了。

最后一個進班的男生掐著點，幸運的和教授一起進了教室。

倆人還在門口謙讓了一波。

教授拿著杯子慈眉善目的：“你先進?！?

男生禮貌友好：“您先進?！?

一分鐘后，還是教授木著臉先走了進去，男生背著包隨意找了個位置，坐到了許圖的旁邊。

“飯卡，給你?！背赜虬讯道锏目ㄌ统隽诉f給她。

他們學校的食堂是支持手機支付和飯卡支付兩種方式的，所以即使池域拿走了飯卡，對許圖的吃飯也沒什么影響。

許圖剛接過來，池域又把自己的包遞了過去：“你的桃子。”

許圖猶猶豫豫的伸手，池域見狀干脆趴在桌子上看她，彎彎的眼睛里盛的滿滿的笑意。

“拿著?！?

“你不上課嗎？”許圖把自己的書掏出來默默地放到了兩人中間。

“我可是你的學長，今天沒課。”池域起身，裝模做樣的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筆記本。

許圖一臉麻木：“……你畫肖像都畫到我們教授頭上了？”

池域挑了挑眉，輕笑出聲：“尋求新鮮事物嘛?！?

“……”

等到下課以后，池域還熱情的幫忙把包給許圖送到了寢室門口。

這里人來人往的，最不缺的就是情侶，所以他們兩個并沒有引起什么注意。

池域轉身就打算離開，許圖糾結了片刻一把拉住了他：“你等一會?！?

池域停了下來，一臉閑適的靠在車子上。

許圖去了旁邊的超市，給池域買了差不多數量的蘋果遞給他。

“拿著。”

“禮尚往來？”

“……嗯?！?

在她所了解的記憶里，禮物這種東西一向是算等價交換，所以，她自然也會給池域一種價格一樣或相似的東西。

這樣，他們才不會因為物品不等而造成困擾。

許圖的交際觀念是很老舊的。

池域接了過去，許圖微微松了口氣，手下就準備拿著東西進寢室的門。

剛走幾步，就聽見池域喊了她一聲。

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讓周邊的人聽到。

許圖沒回頭，甚至還加快了腳步。

果然……

“姐姐，你給我買水果，你男朋友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池域絲毫不在乎周圍的眼光，厚著臉皮喊許圖，眼里小心翼翼的。

許圖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指望池域不搞事，就像指望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

“不會?！?

她回頭雙目無神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