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形意之變
- 天下第一人
- 鐵旗
- 4258字
- 2006-02-28 10:49:00
冰兒正心膽俱裂的等著腿折骨碎那一刻到來,卻只聽得叮的一聲脆響,腳板下倏地刮過一陣狂風。她腳底登時傳來陣陣辣痛。原來含笑瞧著情勢不妙,人便掠了過來,長劍奮力一撥,將那禪杖撥低了數(shù)分,冰兒這才逃過一劫。冰兒落得地來,感激的瞥了含笑一眼,暗暗的點了點頭。
仕進松了一口氣,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含笑雖使了巧勁,卻也覺手臂一陣酸麻。“好驚人的力氣呵!”她心頭駭然,卻也不停頓,刷了一下回劍刺向趕過來的潘玉,只見長劍如虹,氣勢還是半分不弱。潘玉雙筆一架,蕩開了那長劍。含笑因是倉促出招,招數(shù)不免徒有其勢,輕易就被潘玉攔下了。
潘玉借著搶得先機,刷刷的幾招遞了過去。只見那黝黑的筆鋒四處飛舞,劃出了一道道灰線,織成了一層隱隱的灰幕。含笑沉著應對,叮叮當當?shù)膸紫拢阌謮合铝伺擞竦臍鈩荨E擞窈龅刂碧ぶ刑茫徽泄P走龍蛇使了出來。只見鋒利的筆尖急劇的顫抖著,呼嘯著取向含笑喉嚨。這一招迅捷凌厲,可算是潘玉今日使得最好的一招。
含笑卻也不懼,正待側(cè)劍削開對手判官筆。她耳邊驀地傳來一陣驚呼:“小心!”她心頭一凜,眼前忽地閃現(xiàn)了幾點亮光。含笑深呼吸一口氣,身子登時退了數(shù)步。她手中利劍也同時揮舞得密不透風。只聽得叮叮當當?shù)囊魂嚰氻懀厣狭r多了十幾根細若纖毫的銀針。原來潘玉這判官筆上藏了機關(guān),一經(jīng)啟動,銀針便暴射而出,端是防不勝防。
含笑驚出了一身冷汗。她輕哼的一聲,長劍舉到了頭頂,刷了一下劈了下來。嚓的一聲,潘玉忽覺手中一輕,那筆卻是被劈去了一大截。他正驚魂不定之時,手腳同時一麻,人頓時骨碌一下倒在了地上。含笑低聲道:“哼,奸險小人!”她轉(zhuǎn)眼瞧去,只見冰兒笑吟吟的望著她,那花勇卻已躺在了地上,正哼哼哈哈的叫著。
原來少了禪杖的威脅之后,冰兒已自不懼笨拙的花勇。她嘻嘻哈哈的在花勇身上劃了幾道傷口后,便灑了些藥粉上去。花勇掙扎著跑了幾步,便軟了下去。冰兒瞧到潘玉使出那招筆走龍蛇,想起蘇子翁對她說過的話,登時出聲提醒了含笑。她笑嘻嘻著朝含笑走了過去,道:“小弟呵,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咱們可是兩清了哦!”
含笑淡淡的笑了笑,轉(zhuǎn)向了那被圍的四人。仕進這時慢慢的踱了下來,冰兒歡快的迎了上去,笑道:“大哥,你說我干得怎么樣?我可是放倒了不少人哦!”說話間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仕進拍拍她,豎起了大拇指。
那四人當中的老者蹣跚著來到三人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老漢王亭,這廂拜謝三位少俠的救命之恩了!”他身后那三名年輕人也扭捏著跪了下去。那少女仆在地上,卻好奇的抬頭瞄著仕進三人。她眼睛掠過臉色蒼白的仕進,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屑。她眼光一轉(zhuǎn),頓時定定的盯在了含笑身上。
仕進忙扶起老者,道:“老人家莫要如此,些許小事,原是無足掛齒的!”那老者王亭瞄了三人一下,已知仕進才是主事之人。仕進此刻雖是容顏憔悴,甚是頹敗,卻隱隱露著一股高高在上的氣質(zhì)。王亭當下對仕進道:“老漢這幾條賤命對少俠來說是小事,對老漢等那可是至關(guān)重要的大事呵!無論如何,少俠定要受老漢三拜!”他掙扎著便又想跪下去,那三名年輕人本來已經(jīng)站了起來,這時也被迫再伏下身去。
仕進道:“老人家再如此的話,那我等只好告辭了!”王亭堅持了幾句,終于挺起了身子。仕進松開手,王亭一晃,便欲跌倒。那三名站起來的年輕人忙搶了上去,想扶住他,哪知幾人都是身疲力乏,頓時齊齊跌坐在地。
四人歇了許久,王亭終于將事情慢慢的道了來。他們本是這徐州一帶有名的形意拳中人。王亭正是掌門,這三個年輕人俱是他的弟子。本來潘玉等人去取形意拳的秘籍時,王亭是準備雙手奉上的。哪知道潘玉等進得門來,便大聲嚷嚷著什么舟車勞頓,要形意門送上黃金五百兩慰勞他們。王亭當時想了,他們?nèi)舨皇侨绱说莫{子大開口,他便忍一時之氣,花錢打發(fā)他們走了,這下卻哪里能行?王亭于是爭辯了幾句。潘玉當下便翻了臉,揚言要執(zhí)行盟主令,將形意門滅門。這一動起手來,形意門中登時死傷狼藉,王亭趁亂帶了幾個弟子逃了出來,最后還是被追上,這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仕進聽著,臉色越來越是陰沉。他想道:“武林一統(tǒng)便是這般結(jié)果嗎?無空啊,無空,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江湖同道,到頭來還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哼……唉,若非我不能動手,我定要殺上少林,瞧瞧他到時有何話說!”
含笑臉色也是一陣慘然。冰兒卻道:“這幫人太可惡了,嘿嘿,便讓我來整治整治他們吧!”她瞥向了那些躺倒在地之人,眼里滿是躍躍欲試。仕進瞪了她一眼,對王亭道:“王掌門,你以后打算如何?”
王亭瞄了自己弟子狼狽的模樣,再瞧瞧地上那些死去的形意門弟子,登時一陣頹然。他無奈嘆息道:“還能有什么打算?形意門現(xiàn)在算是毀了,我們?nèi)遣黄鹑思遥矆蟛涣顺稹:俸伲€能怎么辦?唉,只能躲進深山里,盼他們找不到了!唉……”
含笑忽地插話道:“這些人究竟如何處置!”冰兒張了張嘴,卻終是沒有出聲。她現(xiàn)在對仕進總有一種說不清的畏懼,老怕說錯話。王亭道:“這些人都是三位少俠拿下的,如何處置便由三位決定了!”他話雖是如此說,那望向眾人的眼睛里卻似要噴出火來了。
仕進咳嗽一聲,道:“既是如此,那這些人就留下來讓我們安排好了!王掌門還是速速離去為妙,難說他們不會再來追兵!”他心知王亭四人若是留在此地,定會忍不住殺了這些人泄憤,所以便出聲支開他們。
王亭一陣色變,顯然甚是畏懼。他嘿嘿笑了幾聲,搖晃著立起身來,道:“那便勞煩三位少俠了!還有……”他轉(zhuǎn)眼瞧向地上的尸體,臉色一陣黯然。他接著道:“老漢這些……這些門人弟子無辜遭難,老漢無力護他們周全,當真是羞愧哪!”他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仕進嘆息道:“王掌門要保重身子呵!你們還是快快走吧!這些兄弟就讓我們來好生安葬,定然會讓他們安心而去,魂歸西方極樂世界的!王掌門就請放心吧!”王亭嘴巴微微翕動著,終于沒有出聲。他揮一揮手,悶聲道:“我們走吧!”兩名年輕人扶著他,踉蹌著向前行去。那少女清澈的眼睛緊緊盯著含笑,臉上忽地涌起了一陣暈紅。她低下頭去,跺了跺腳,終于轉(zhuǎn)身跑向了遠方。
冰兒瞧在眼里,忽地哈哈笑了起來。仕進道:“你笑什么呵?”見到王亭等人走遠,他心頭郁悶消了些。含笑也納悶著瞄向冰兒。冰兒咯咯笑道:“喂,小弟,人家大姑娘好像看上你了哦!嘻嘻嘻嘻……”仕進想起那少女的種種情態(tài),也不禁微笑著瞧向含笑。含笑尷尬萬分,道:“你別亂說!那怎么可能呢!再說了,你一直小弟小弟的喊,咱們倆誰大誰小還不一定呢!哼!”她忙將話題扯了過去。
冰兒蹦了起來,大聲道:“肯定是我比你大!”含笑轉(zhuǎn)過臉去,也不看她。仕進出聲道:“說說你生辰呀,讓這丫頭心服口服!呵呵!”含笑遲疑了一下,終于說了出來。冰兒登時傻眼了,她恰恰比含笑小了幾天。仕進瞥了她一眼,笑道:“現(xiàn)在知道了吧!你還是喊姐姐吧!”
冰兒跺跺腳,嘟囔著道:“就不喊!就不喊!”她驀地大聲道:“哈哈,大哥,我記起來了!上次我跟你說的生辰八字不對,我明明是……”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后幾乎細不可聞了。
仕進淡笑道:“好了!這個有什么好爭的!唔,我記得你有那種能讓人變得癡癡傻傻的藥,叫什么來著?”“失魂散!”冰兒無精打采的答道。仕進道:“嘿嘿,那你去將藥給他們服下!”“哦!”冰兒答了一聲,忽地醒悟過來。她登時精神大振,嬌聲道:“我馬上就拿藥!嘻嘻嘻嘻,大哥真好!”仕進沒好氣的笑道:“記住啊,用量不要太多,一點點就夠了!”
含笑盯著仕進,沉聲道:“你為何如此對待他們?變成傻子只怕比殺了他們還殘酷!”仕進似笑非笑的道:“那你說該如何對待他們?讓他們將事情忘了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還是你要殺光他們?”含笑登時語塞。她半晌才無奈道:“好吧!你高興如何都由你!我……只想問一句,玄木令主到底……到底怎么樣了?”
仕進沉默了。他上前去,讓冰兒指揮著服下藥的眾人挖出一個大坑,然后將尸體全扔進去。自始至終仕進都沒有看含笑一眼,似乎當她不存在一般。弄好了一切之后,冰兒道:“大哥,我們要去哪?”仕進怔了一下,喃喃道:“去哪里?去哪里?”他忽地哈哈大笑道:“去那邊!進京去考狀元!哈哈哈……”他大笑著朝著北方大步前進。含笑跟冰兒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如此行了幾天,三人來到了一處熱鬧的城里。冰兒忽地捅了捅仕進,小聲道:“大哥,那不是華山弟子嗎?他們怎么會在這呢?”仕進瞥了含笑一眼,道:“你知道原因嗎?”含笑搖了搖頭,道:“華山弟子出現(xiàn)在這很平常啊!”
仕進瞇著眼瞧了一下,道:“我看事情不尋常啊!他們個個神色凝重,行色匆匆的,看來又有事情發(fā)生了!”冰兒冷哼一聲道:“他們?nèi)舾襾砣俏遥ㄒ趟麄兂圆涣硕抵撸 毕肫鸺议T慘變,想起羅軒之死,她便忍不住火起。盡管罪魁禍首已死,冰兒還是對華山派之人有一種難言的惡感。
仕進輕嘆一聲,道:“不管他們了!我們還是找間客棧休息一下吧!”他們住進了客棧,哪知道那些華山弟子也后腳跟了進來。仕進呵呵笑道:“想不到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含笑卻道:“他們不是為我們而來的!”冰兒道:“哼,我還盼著他們來呢!”她壓抑已久的恨意漸漸的涌上心頭。
是夜,漆黑無月,大地一片死寂。客棧中忽地響起了陣陣微音,尋常人根本就聽不到。仕進卻睜大了眼睛。他聽著外頭衣袂飄飄的聲音,心想道:“他們這是去哪?要干什么?嘿,管那么多干嗎?”
但仕進很快便睡不住了,他聽到了冰兒房門輕啟,她人也悄悄的掠出了客棧。“這丫頭要干什么?哎呀,難道她是去找那些華山弟子的晦氣?她可不是那些的人對手!”仕進叫起了含笑,道:“冰兒跑了出去,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她?”他心知自己的情況,別說追人,便跟上去也是累贅。所以便求起含笑來。
含笑點了點頭,道:“你在客棧里等著!我一定會找她回來的!她畢竟救過我一命!”她騰身上了屋頂,四處眺望一下,便定準一個方向飛掠過去。
仕進苦笑一聲,喃喃道:“我怎么等得下去?試試看吧!”他慢慢爬上客棧后院墻頭,翻了出去。他沿著含笑離開那個方向跟了下去,還不時側(cè)耳傾聽一下。夜色如墨,卻未曾影響仕進的腳程。不過他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因為耳中聲音漸漸的消失,他竟失去了含笑的蹤跡。
“救命!救命……”一陣低微的呻吟聲傳進了仕進耳中。他猛地頓住腳步,慢慢的挪了過去。黑暗中仕進只能隱約瞧到地上黑糊糊躺著一人。此處正是拐角,這人想必是剛來到此處便支持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