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陽光透過窗欞灑落一地。
寧旭坐在廂房的木桌旁,指尖把玩著一張黑色符紙。
符紙和昨夜相比,沒有發生一丁點改變。
上面的文字以及擺放的位置也原封不動。
‘好像是那只女詭?’
如果寧旭記憶沒有發生紊亂。
他房里幾乎不會有人來做客,至少近三個月內一直都是獨身一人。
而且他每隔幾日都要打掃屋子。
更沒有去勾欄喝酒。
對外面的接觸僅僅是焚尸所。
只有兩點一線的生活,黑色符紙的出現就耐人尋味。
雖然上面寫著的文字有些奇怪。
但昨夜他被灰霧籠罩的時候,清晰的見到十二樓那張擺在陣法中心的黑色符紙。
一眼看去,材質就和這張差不多。
結合最近的詭異傳聞。
寧旭不免聯想到昨夜飛逃的女詭。
‘應該是它吧?’
陽光下,符紙泛著銀色黑光。
似乎真就像一張平白無奇的紙張。
‘我的神通有點特殊,昨天晚上是被動觸發,那我能用女詭主動獲取實力?’
思前想去,寧旭決定先把這張符紙隨身攜帶。
如果真是女詭,他能第一時間拖住,以免傷亡波及其他人。
如果不是那就皆大歡喜。
女詭若真躲在里面,那寧旭的想法就能付出實際。
等下次遇到另外一只詭異或者妖魔,就能直接借用它的力量。
雖然局面會變成雙鳳求凰。
但體內的靈氣可不是雙倍那么簡單。
而且言出法隨的感覺讓他沉迷。
那種腦中所想化為現實的法術,無疑秒殺一切招式功法。
可惜寧旭昨夜摸索后發現。
法術上限只能隨著丹田靈氣的強度來決定。
想要搓大招、放禁術,還得逮厲害的詭異妖魔。
‘按這個道理的話?面對的敵人越多我越猛?’
萬物五五開神通,寧旭只不過才獲得了一夜。
很多方面都要嘗試,才能有一定結論。
‘錚。’
傳訊符篆的閃爍聲打斷了寧旭的思考。
一激活就聽見焚尸所所長、葛洪傳來的一段話。
“小旭,今日早些上工。”
雖然不明白今日為啥上工提前了,但寧旭還是答復道。
‘好的,馬上到了。’
順手把黑色符紙揣進儲物袋。
叫了一輛馬車,不久就到了焚尸所。
只不過才走到所里大門,就看到一輛接一輛的運尸車在卸著一個個裹尸袋。
“葛叔,發生了何事?”
門口葛洪一臉呆滯的盯著運尸車。
手里的旱煙都快燒紅了也不覺得燙。
他眼眶通紅,忍住沒落淚。
“小旭,你且先去,今日注意自身安危,辛苦了。”
葛洪沒回答寧旭的問題。
麻木的遞了支旱煙給他,卻忘記寧旭根本不吸煙。
‘怎么回事?’
見狀,寧旭鬼使神差的接過旱煙,夾著卻沒工具點燃。
自己和所里的同僚喝酒也有好多次了。
平日談天說地,也沒接過別人散煙。
葛洪明知道他不抽,怎么今日?
‘一夜白頭?’
看著葛洪斑白的頭發,與昨日簡直天差地別。
寧旭沉默的點點頭,不好再追問。
一具接一具的尸體不停往里搬著。
‘今日這么多?’
寧旭眉頭微蹙。
和平時焚尸所要燒的尸體比起來,恐怕多了接近十倍!
而且這還是被妖魔或者詭異沾染了氣息的尸體……
‘那正常的遺體該有多少?’
焚尸所一共有二十多個爐。
在這里上工的修士都是苦命人。
遺體因為特殊,義莊那邊不敢接,隨時有變尸的風險。
而且誰也不知道變尸之后,這些‘詭異’的實力如何。
萬一遇到監察都沒有辦法降服的詭異,焚尸人基本就命喪火爐邊了。
最可怕的是……
實力強大的變尸還會沖出焚尸所。
造成附近住戶大面積傷亡,引來無數恐慌。
所以附近房屋的價格極低。
許多修士煽動群眾讓焚尸所搬去郊外。
而這些修士哪里又知道,焚尸所沒辦法搬。
如若不是緊挨著鎮安縣的某一個陣法,變尸的幾率簡直令人發指。
到時候不管再優厚的條件,都不會有人去焚尸所上工。
更別提,大面積變尸引來的禍患。
剛一踏進大門,一大堆人愁眉苦臉的聚在焚尸爐的走廊上。
眾人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旱煙。
“遺書早都寫好了,可惜沒留個后,哎。”
“今日大家小心,一旦發現苗頭不對盡快喊監察,別為了面子死扛。”
“哎,葛老大太慘了。”
“……”
紅燭照耀的長廊上,陰冷的氣息無孔不入。
寧旭一邊聽著這群人如臨大敵的討論。
終于忍不住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我看外面陣仗不小。”
寧旭才來焚尸所一年多,但為人處世不錯。
每次一發餉就請這些同僚吃飯、喝酒,漸漸被眾人接納。
“小旭,我以前勸你你不聽,到現在還是個雛,別今天死了都還沒摸過女人手。”
旁邊的長凳上。
年過三十的七號掌爐人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的呵斥著寧旭。
還沒等他回答,又咬牙怒罵。
“今日辰時北城區妖魔屠城,不知道這些狗日的發了什么瘋,整個北城區方圓幾里,如今都沒人敢進去。”
‘北城區?’
一聽到這三個字,寧旭脫口而出:“葛叔一家不是住在北城區嗎?”
話音剛落,眾人又猛抽了幾口。
垂頭喪氣的點著頭。
“哎,葛哥一家都沒了,要不是昨夜輪到他守尸……”
聽到此處,寧旭終于弄清來龍去脈。
難怪葛洪一直憋著沒說,神色渙散,像是行尸走肉。
他記得幾月前去葛洪家喝酒,還見過他妻兒。
聽說年輕的時候因為身體有點問題成婚晚,三十七歲才娶媳婦。
又養胎快整整十年。
快五十歲的人,去年才老來得子。
沒想到……
“干活吧。”
人群中,二十多號人陸陸續續走向屬于自己的焚尸爐。
一言不發的‘哐當’一聲關上操作室的門。
寧旭來到屬于自己的焚尸爐。
關上門后,按照往常的操作。
在門框上方貼了一張黃色符篆、鎮安符,然后開爐起火。
目光一瞥,一具女性尸體身穿青衣,面色煞白。
懷中抱著一具幼小的骸骨,安靜的躺在角落。
‘葛叔的媳婦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