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議事大殿。
紅木桌前,一疊疊由宣紙組成的資料被幾人翻閱。
林祥的那份,上面還蓋著甲字。
只是名冊上的寧旭練氣三層,算得上天資聰慧。
然而和北城區傳來的情報對比,天差地別。
“關于寧旭,老夫覺得沒必要深究。”
“你我皆是修士,誰沒點機緣?”
林祥下首,中年男子放下名冊,提議道。
“眼下任務艱巨,能和血游匹敵的修士,還有什么猶豫不決的?”
“馮大人說的有理,三日的時間,讓所有修士盡力而為吧。”
“前幾日…平息子母符的應該也是他。”
林祥一錘定音,在座的幾人喜上眉梢。
只不過話音一頓,老人嘶啞的喉嚨又擠出幾句。
“讓坊間先生把寧旭的事跡編成故事,城中酒樓拿來每日說書,鎮安縣需要一顆定心丸,城中已經民不聊生。”
……
鎮安縣外,灰霧籠罩的土道旁。
幾道身影鬼鬼祟祟,他們身穿兜帽黑袍。
為首之人羅盤不停轉動,方位雜亂。
“前方是鎮安縣?”
兩旁的手下連忙拿出羊皮紙,看完后點著頭。
“宗主,那兩條老狗不會把鎮宗至寶毀了吧?”
“你說的是廢話,他們如果要毀,當場就抹滅,帶走做甚?”
帶頭男子話雖如此,但手中羅盤毫無頭緒。
還好線索斷之前測出大概方位。
“走,去趟鎮安縣。”
“宗主…縣里可有官府!我們一旦暴露……”
其余幾人一聽要進城,瑟瑟發抖。
曾經被追殺的回憶再次浮現。
“怕什么?一個小小縣城,還能滅咱們不成?”
“最強也不過練氣期,帶路!”
“正好招魂幡缺血食。”
……
漆黑的夜幕,星光點點。
初秋氣溫急降,晚風徹骨。
“寧前輩,北城區陣法在醫館地下五丈,平日用來鎮壓煞氣,如今崩塌了。”
楊慧身旁。
楊浦、阿蠻以及蒙面青年趕了過來。
四人相距寧旭幾丈遠,商議著。
“城主府派你們來,應該有修復陣法的法術吧?”
“稟前輩,阿蠻是一階陣法師,無須擔心!”
“既然如此,你讓錦衣衛其修士清理外圍的妖魔詭異,我們去就行,避免更多傷亡。”
寧旭一尋思,其實修復陣法兩人就足夠。
他帶著阿蠻,反正沒生命危險。
楊慧略微猶豫,因為誰都不清楚鎮安醫館有什么。
萬一出現幾只血游,或者更強的敵人。
但想想其他人修為尚淺,去再多也是送死。
而且情報里…
錦衣衛傷亡慘重,百來人的隊伍,存活率不足五成。
如果不是鎮安縣迫在眉睫,城主府也不會殺雞取卵。
至少讓‘天才’有成長的時間。
“走吧。”
數息時間,一切塵埃落定。
寧旭腳步輕盈,宛若無人直線狂奔。
幾人見狀,險些心悸。
這樣大搖大擺,萬一再撞上血游。
或者更強的妖魔詭異,豈不是送命?
寧旭轉頭看去,幾人躡手躡腳的選擇安全道路。
確實…命是自己的。
他也不能強求其他人,反正只要能到鎮安醫館就行,索性一人在屋頂漫步。
神識放空,專挑厲害的詭異出手。
“楊浦,你見過前輩嗎?”
“慧姨,我從小在鎮安長大,沒聽過這號人物。”
“應該是其他地方的修士,可能蟄伏在此修煉,被牽連入世了……”
腥氣撲鼻的小巷里,四人分散開來。
感受著頭頂那道活躍的身影,輕聲討論。
“聽林爺爺說,他叫寧旭,今年才二十四歲!”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阿蠻一聽,無語反駁。
“二十四歲的練氣高階修士,怎么會跑到鎮安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要靈氣沒靈氣,要資源沒資源,宛如末法之地。”
“你們難道忘了?前段時間有情報,說道宗兩位長老出世,直奔鎮安。”
“路上還劫持了黑蓮宗至寶,府中讓我們遇到后看能不能拜師,搏一搏機緣。”
“那兩位筑基強者?”
“年過三百載的存在,來鎮安何事?我們這有重寶?”
楊浦眼神閃爍,八卦之火燃燒。
對于道宗的仰慕從小就刻在骨子里。
“不清楚,反正最近沒傳來動靜,應該躲著暗處,畢竟黑蓮宗宗主都追來了。”
不知不覺間,北城區醫館到了。
夜幕下,北城區醫館四分五裂。
磚石倒塌成一堆廢墟。
暗紅的血匯成一條干涸的分界線,猩紅惡臭。
四周卻奇怪的沒有一只妖魔詭異。
血河前,眾人觀察著四周。
“此地好像經歷過一場大戰,有人類修士的靈氣!”
阿蠻半蹲在地。
雙眼微閉,感受著天地靈氣流動。
“法鏡能回溯嗎?”
“灰霧籠罩時間太久,沒有靈輪,我們先補陣法,其他不重要。”
話音剛落,寧旭一馬當先。
練氣四層修為的他,才接觸廢墟中的大石墩。
突然…
他感覺力量不夠,右手看似風輕云淡向上抬,其實早就使出吃奶的勁。
然而石墩卻紋絲不動。
在其他四人眼中,這位前輩只是撫摸了一下,面無表情的折返回來。
“怎么了前輩?有古怪?”
四人齊齊往后一撤,如臨大敵。
“此地我隱隱感覺妖氣彌漫,我來負責放哨吧。”
寧旭靜靜站在外圍。
假裝看著遠方的黑暗,輕聲提醒道。
“嗯…那就辛苦前輩。”
四人放松心神,還以為有什么詭異妖魔。
練氣六層的修士靈氣淬體許久,加上僧袍青年本就是煉體和修神一起。
所以看似重如千鈞的石塊,在他手里像是草木。
幾炷香的時間,鎮安醫館的大門終見雛形。
一條向下延生的甬道乍現,只不過楊慧停在了入口處。
迎著里面的寒風,目光疑惑。
“我記得醫館的樓梯不是用晶石打造,而且沒這么寬。”
“想必靈氣改變了此地?”
“怎會有紅光在閃?”
甬道深處,一抹血紅滲透而出。
氣息卻絲毫沒外溢,看上去詭異無比。
楊慧幾人一時沒敢上前。
寧旭見他們趴在洞門口,七嘴八舌的討論。
冷不丁冒了一句:“要不然我先瞧瞧?”
見大佬發話,楊慧、阿蠻四人齊齊后退。
不管是修為還是分量,理應讓強者先行。
只不過楊慧手里遞給寧旭一張紅色符篆,正是小雷符。
“謝了。”
雖然用處不大,但不能駁人家好意。
收進儲物袋后,寧旭正準備進去。
然而北城區外,突然哀嚎聲震耳欲聾。
仿佛萬人嚎叫,驚詫萬分。
……
鎮安縣南城區外的道路邊。
黑袍兜帽的幾人掃蕩完詭異妖魔,風塵仆仆的到達。
此刻天色漆黑,陣盤失靈。
為首的黑袍人,耐心被磨滅得干干凈凈。
“宗主,如今做甚?”
“那兩條老狗出了名的怕死,恐怕…很難有機會逮住他們。”
“……”
男子身邊,幾人眉頭無法舒展。
自家宗主的脾氣,他們非常清楚。
如若沒有辦法,到時候吃苦的還是他們。
幾人瑟瑟發抖絞盡腦汁,突然黑袍下的女人聲音嫵媚。
“宗主大人,要不然血祭這一城,逼那兩條老狗出來,奴家就不信他們能忍。”
話鋒一轉,她繼續說道:“如今宗主大人的招魂幡多日未進血食,剛好補上一補,豈不是兩全其美。”
女人的諫言,讓黑蓮宗宗主眼瞳微亮。
笑容逐漸舒展,抱著女人開心壞了。
“不可呀,宗主!”
“鎮安縣雖沒有一合之敵,但事情一旦發酵,官府會派人合圍。”
“到時避無可避,任憑宗主大人筑基的修為,也悔之晚矣!”
老頭面露苦澀,噗通一聲跪在土里大喊。
“閆老魔,你殺的人還少?”
“況且如今世道,官府那邊自顧不暇,何來有空管這些。”
“真等灰霧散去世道太平,可能你我早已入土。”
黑蓮宗宗主不停呵斥:“而且鎮安數十萬凡人,我取它一杯羹,喂養招魂幡引不起轟動。”
“前些日子,不少城鎮墮入黑暗,一夜之間哀鴻片野,橫尸百萬,這又算得上什么?”
說完,男子氣息陡然起伏。
化成一道流光,飛入城區。
數息時間,他便來到鎮安縣上空。
大手一揮,一張十多丈長的黑幡懸在半空。
招魂幡的布面是一張張人皮縫補。
不少神魂試圖沖破束縛,在人皮布面印出一個個人頭,哀嚎凄慘。
“血魂大法!開!”
一聲叱咤,如驚雷入地。
無數睡夢中的居民驚醒,還未等他們反應。
只覺得體內氣血倒流,雙眼充血赤紅,痛苦無比。
而血魂大法范圍極廣,又是吞噬類魔功,威力駭人。
中心城區……
這里有鎮安最好的武館、醫館,更是城主府的駐地。
“啊!啊!啊!”
睡夢中,林祥氣血上流。
血液似乎不受控制,還未作出任何反應,痛苦哀嚎。
片刻間化成一具干尸,一代豪杰就此隕落。
醫館里…
重傷昏迷的王洪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中心城區這一刻宛如煉獄,無數嚎叫聲刺耳痛苦,筑基修士的魔功根本無法抵擋。
……
“馮大人?”
“有人在嗎?”
“城主府?我是影部楊慧,發生了何事?”
“……”
鎮安醫館廢墟旁,寧旭五人面面相覷。
到底發生了什么?
‘聲音好像來自中心城區,也就是城主府那邊,不會……’
“不是吧?家里出事了?”
“阿蠻!閉上你的烏鴉嘴。”
“好濃的血腥味,飄這么遠不散,至少死了上千人!”
寧旭目光眺望著遠方。
雖然看不到那邊,但不好的預感充斥著內心。
“走,返程!”
寧旭沒心思再糾結陣法,準備先回錦衣衛分部去弄清楚。
正當幾人轉身離開時。
地底突然傳來‘轟隆隆’的響聲,一輪血色光球突然竄出地底。
血月見風便長,眨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比凈心閣還高。
見狀,幾人頭皮發麻,阿蠻驚叫道。
“血月!!!它不是還有三日才降臨嗎?怎么會從地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