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保持著同一個動作坐在地上，她聽到顧明周下車，聽到他抱走寧寧，卻始終沒有回頭。顧明周沒有上來抓住她，似乎現在站起來還有機會逃走，但孟素已經疲乏于這樣掙扎，她知道顧明周注視著她，目光幾乎燒穿她，凄惶間，孟素生出一絲悲涼的笑意。

“怎么會找到這里來”，孟素頭也不抬，幾個月來，終于主動向顧明周開口。

“你很聰明，但我想五年夫妻，多少有點默契不是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吧。”

“呵呵，”果然不管怎樣，還是沒有用啊，孟素閉上眼，絕望地苦笑，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了呢？每次都是這樣，也許自己就可以麻木地過一輩子。

“孟素，你拋棄了我的孩子。”冰冷的聲音不含一絲感情。

“是”，仿佛是為了惹怒他，孟素故意用了輕快的聲音，即刻回答了他。

“孟素，”孟素的領子被猛地拎起，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迫轉了向，顧明周松手，孟素跌坐在地，但很快脖子又被猛地掐住：

“孟素，誰給你的膽子拋棄我的孩子，這么冷的天氣，你把我的孩子丟在大街上。”顧明周捏著孟素的下頜骨，掌根壓在孟素的脖子上，強迫孟素與他對視；顧明周雙眼緋紅，滿是不可置信，酒氣還未完全飄散，還有他從不直接展示的狠戾。

這樣的眼神孟素也是第一次見，心中不免害怕，脖子被壓住，孟素感覺自己幾乎不能呼吸也說不出話，只能對上顧明周的眼神，死死回盯著他。

“是為了她嗎，”顧明周突然想起什么，神情變得奇怪，以一種詭異的表情笑起來，伸手在大衣的內袋里翻找，喝了酒，動作不干脆，好幾下才翻出來。

“她？”孟素還沒反應過來，顧明周已幾乎咬牙切齒要殺了她。

“孟素，”顧明周雙目猩紅，“你就為了這個，”顧明周舉起什么東西在孟素面前一晃，不等孟素看清又把它狠狠丟在地上，“這么冷的天，你要拋棄，你要殺了我們的孩子！”

顧明周突然站起來，孟素重重摔落在地；雙手伏地，孟素大口大口喘著氣，兩眼模糊，恢復了一陣，才逐漸看清眼前的東西：

圓潤飽滿的珍珠，連著金屬的釘子，掉在雪地上，映出清冷的光芒。

孟素花了好幾秒才認出這是什么。

腦子似乎劃過了一些畫面，但接著就很漲很漲，疼痛讓孟素無法辨認，只感覺溫熱的液體從鼻孔噴涌出來。

兩人僵持了許久，紅色的液體滴落，沁入孟素身下的雪地。

“顧明周啊，你總是不愿相信。”孟素強撐最后的力氣，無奈的笑容不只是自嘲還是憐憫；又似乎怕顧明周聽不清，孟素一字一句地說：

“我只是不愛你。”

十天后。

連續幾天的陽光帶走了最后的殘雪，天朗氣清，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那晚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王媽說她暈倒了，被接回靜園后發了好幾天高燒，整日昏睡，她做了很多夢，亂七八糟的，看到很多人，但醒來已全記不清了。

家里人少了許多。奶娘和幾個丫頭帶著寧寧到了城里居住，王媽和小芙陪著她，還有顧明周，自醒來起，再也沒見過。

“夫人，都裝好了。”阿飛從樓下跑來。

“嗯。出發吧。”

顧明周終于同意她離開靜園。今天，她就要搬回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