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年輕人并不叫雨化田而是叫作汪直，瑤族，大藤峽人，時任御馬監提督太監，西廠廠公。

成化元年（1465年）十二月，廣西大藤峽的瑤族叛亂，隨后被明軍鎮壓。

汪直是大藤峽叛亂中的瑤民后代。

因為年幼，汪直沒有被誅殺，而是作為戰利品被擄往京師，同樣幸存的還有汪直的姐姐。

隨后汪直入宮，而姐姐被賞賜給了有功之臣。

眼前，被抽得血肉橫飛的李正則是汪直唯一的外甥。

感覺到了汪直的變化，汪氏一下子撲到了弟弟的身前。

“阿弟，正兒是李家的獨苗啊……”

面對姐姐苦苦的哀求，汪直毫不動容，相反汪直原本就狠戾、陰冷的神情顯得更加的恐怖，更加冰冷。

“姐姐，你不要攔著我，今天敢當街毆打部堂家的公子，明天就敢到東宮撒野，若讓他就此下去，只會連累全家被滅九族！”

說罷，汪直一把推開汪氏，將手中的鞭子扔掉，從身后的親信手中接過了一根長約齊眉，黑色為主，底端有一脛紅色的木板。

一棍子下去，皮開肉綻，疼的李正嗷嗷的直叫喚，然而汪直卻不為所動，繼續揮動板子。

一下，兩下，三下……

李正的慘叫和哀嚎聲音先是越來越大，到達了一個頂點之后，緩緩的衰落了下去。

直到李正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了一塊好肉的時候，板子和皮肉碰撞的聲音終于消失了，李正那幾乎已經微不足道的慘叫也徹底消弭。

等李正徹底昏死過去，汪直長出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板子扔給下屬，在姐姐汪氏的身邊耳語幾句之后，轉身向外走去。

“走，回宮，見萬歲爺！”

如果有真正的高手在這，看到李正之后，恐怕會大吃一驚。

因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李正看似慘到了極點，但是所有的傷都只在體表，既沒有傷到臟腑，也沒有傷到骨骼。

………………

“混賬東西，你可知和你當街毆斗之人是何人？”

“……那不過是個臭丘八……”

放在平時，如果有人敢這么跟自己說話，項經肯定會讓對方好好的品嘗一輪屬于命運的制裁，項三少是誰都能罵的么？

然而，今天，這位在京師聲名顯赫的項三公子卻只能帶著不服的嘟囔一句。

而他這樣表現的原因只有一個，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親爹，當朝重臣，兵部尚書，距離閣臣只有一步之遙的項忠。

雖然沒有入閣，但是聲名和威望卻遠在紙糊三閣老之上。

在彭時彭閣老病逝的今天，項忠在士林中的地位僅次于當朝首輔，連中三元的三朝元老商輅。

若沒有親爹的這份權勢，項經如何能在京城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那不過是個臭丘八，父親可是堂堂的兵部尚書，萬安、劉吉、劉翔都是廢物，商閣老年事已高，父親入閣只在眼前，未來首輔如探囊取物，何必……”

頂嘴是決計不敢的，但是項經不服氣的小聲嘟囔卻沒有停止，在他看來，回去翻餃子皮也比在這挨罵要好。

只不過，低著頭的項經沒有注意到，在他嘟囔的時候項忠的神情正變得越來越陰暗。

五日之前，成化爺朱見深在靈濟宮新設廠司，從表現來看，這新設廠司的權利還要強過錦衣衛和東廠。

想到廠衛的行事風格，再想到成化帝最近幾年的作風，自詡為士林領袖項忠憂心忡忡，心緒不佳，否則也不至于對著小兒子痛罵。

剛開始還好，項忠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直到項經提到了入閣，提到了首輔。、

這幾個字，明顯觸動了項忠的心弦，項忠的憂慮和怒火在一瞬間被徹底點燃。

“啪！”

一巴掌甩了出去重重的抽在了項經的臉上。

項忠是文人不假，但是他和其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不太一樣。

其他文人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只能在揚州瘦馬上馳騁，還嫌棄水太冷。

項忠是打過仗的，早年甚至跟隨著朱祁鎮一起去瓦剌留過學，而且因為過于優秀，提前學成回國。

隨后幾十年里，對戰過瓦剌，防御過倭寇，鎮壓過叛亂，平定過流民，戰功赫赫，在朝中聲名卓絕，武力值更是遠超普通的文人。

身體早就被酒色掏空的項經如何能承受的了項忠盛怒之下的一掌。

這一巴掌下去，項經如同陀螺一般，被直接抽出去七八步，然后直接癱倒在了地上，接著一口鮮血噴濺而出，伴隨著鮮血的還有一口碎牙。

“混賬東西！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你壞了為父的大事！”

雖然一巴掌將項經抽飛，但是這顯然無法去除心中的怒火，于是項忠一邊怒罵，一邊又要動手。

看到癱倒在地上的項經，再看看盛怒狀態的項忠，書房之內的第三人，項忠長子，文選清吏司員外郎項林則是欲哭無淚。

他看得出項忠已經動了肝火，以自家這位父親的武力值，再考量一下項經的抗擊打能力，再來一巴掌，項經的半條命恐怕就沒了。

為了防止嘴欠的項經被直接打死，項林一步閃身到了項忠的身前，借助攙扶項經的機會直接把他的嘴堵住，同時開始解釋道。

“三弟，你這幾日不在京師，還不知曉，就在前幾日，陛下在靈濟宮的前面，另外設置廠司，萬貴妃的親信汪直，成為了掌管著新設廠司的首領，和你毆斗之人，正是這閹黨汪直的外甥！這幾日，父親和商閣老正準備……”

在兄長的攙扶之下，項經緩緩的從暈眩的狀態中恢復。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右臉已經徹底腫了起來，一個血紅的掌印被深深地留在了項經白皙的臉上。

項經確實紈绔，確實浪蕩，確實目中無人，但是他不是傻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項經終于老實下來，徹底的閉上了嘴巴。

項經是老實了，但是卻并不能解決廠衛和閹黨根本問題，項忠的眉頭依舊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