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謙虛弱的咳了咳，唇邊溢出了一抹笑意。

“蕊蕊，別害怕，我是個孤兒，就算是死了，你也不會有事的。”

他從小到大都是賤命一條，死了就死了，沒什么大不了。

但凌昭昭不一樣，倘若凌昭昭死了，宋蕊往后的日子肯定比活著更加難受。

而且宋蕊還有家人，無論如何，宋蕊還有人可以等著她。

宋明哲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命確實是金貴無比。

怎么想，云謙都覺得在座的各位的命都比他值錢。

他本就是了無牽掛的浮萍，正因為有了宋蕊，他才會有活下去的希望。

要不然就憑他一貧如洗的家境和寄人籬下的生活，他早就對一切死心了。

所以在剛才，他毫不猶豫的做出了最優(yōu)解。

宋蕊沒想到云謙都傷成這樣了，嘴里還在安慰她沒事的，不知道為什么，眼角忽然間流下幾滴淚。

“你……”

宋蕊聽到云謙一如既往的溫柔話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平心而論，云謙對她一向不錯，對她百依百順不說，就連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宋蕊高高在上慣了，覺得云謙這樣對她是最正常不過的。

但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之前所有人對她的百依百順，不過是沖著她的身份和地位來的，在她落魄的時候，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但是云謙卻始終如一。

宋蕊腦海里忽然間涌出了許多的點點滴滴，卻又都抓不住。

但每一個片段，似乎都跟云謙有關(guān)。

“你不死，我當然就沒死，你死了，你覺得我還能好過嗎？”

宋蕊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心冷，但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所以你別死。”

宋蕊抓住云謙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手正在變冷。

醫(yī)生和護士匆匆趕到，在給云謙做了相應的檢查之后，醫(yī)生搖了搖頭。

這意思很明白，云謙的傷勢太重了，就算現(xiàn)在送進手術(shù)室里搶救，也是無力回天。

而且搶救的過程也足夠痛苦，能不能活到走下手術(shù)臺還是問題，倒不如讓他的最后一程輕松些。

宋蕊看到醫(yī)生的表情，對著醫(yī)生和護士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你是什么庸醫(yī)？連搶救都不搶救一下！”

凌昭昭看到宋蕊近乎瘋癲的樣子，目光冷了下來。

“你不覺得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嗎？云謙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難道不是你害的嗎？”

云謙本不該死，卻是為了她死。

凌昭昭的心里也同樣不好受。

宋明哲摟緊了凌昭昭的腰，似乎是看出了凌昭昭心情的低落。

“凌姐，我再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云謙咳嗽了幾聲，虛弱的看向凌昭昭。

“我希望用我的命來換宋蕊的命。”

“把她送到哪里都好，只要她能活下去就好了。”

他剛才替凌昭昭擋這一刀也是有私心的。

凌昭昭心地善良，不會拒絕他臨死之前的要求，所以他才會提出這種有些道德綁架的條件。

但是沒關(guān)系，只要宋蕊能夠好好活著就行了。

凌昭昭沒想到云謙都快奄奄一息了，還想著要保全宋蕊，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可她畢竟是欠了云謙一個天大的人情。

“好，我答應你。”

凌昭昭輕飄飄的拋下這一句話，就像是用盡了力氣一般。

宋蕊聽到云謙的話，又哭又笑。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給我安排這些。”

“就算是讓我去坐牢，我也坐，怎么懲罰我都好，只要你活過來。”

宋蕊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太大的情緒波動。

她一生下來，就被宋大海寄予厚望，因為她是跟宋大海最像的孩子。

一樣的冷血無情，一樣的不擇手段。

卻沒想到到頭來，她竟然會為一個自己曾經(jīng)看不上眼的男人哭得如此狼狽。

甚至還親手葬送了他的生命。

宋蕊的心情很復雜，復雜到她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著一切。

但她的腦海里翻來覆去只有讓云謙活下去的念頭。

“來……來不及了……”

云謙仿佛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氣，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他看著宋蕊，忽然間覺得她哭得真讓他心碎。

他望向潔白的天花板，腦海里就像是播放著幻燈片一樣不斷的回溯著過往的事情。

他好像看到了十幾年前就過世的父母，對他非打即罵的大伯一家。

“別哭啦，我好累……”

云謙安慰著宋蕊，拉著她的手，似乎想要止住她的淚水。

他從來沒發(fā)現(xiàn)宋蕊竟然那么愛哭，淚水就像是擰開的水龍頭一般止不住。

宋蕊摸著云謙越來越冷的手，很想讓自己不那么狼狽，卻終究是徒勞無功。

眼淚越擦越多，她的心里也越來越疼。

如果云謙死了，世上好像再也沒有人真的會心疼她了。

宋明哲看著兩人的互動，沉默的把凌昭昭抱出了病房。

這里面的血腥味太重了，而且凌昭昭現(xiàn)在也不易情緒太過于波動。

“你會放過宋蕊的，對嗎？”

凌昭昭不敢忘記云謙生前的囑托，忍不住問道。

宋明哲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心情無比復雜。

“就算我放過她，她也放過不了自己。”

宋蕊現(xiàn)在這副模樣，恐怕這一刻的感覺，足以讓她一輩子活在恐懼和痛苦之中。

所以就算宋明哲不對她做什么，她也會自己折磨自己。

凌昭昭嘆了一口氣，知道宋明哲說的都是對的。

“我們?nèi)タ纯磁畠喊桑覀兌家煤玫摹！?

凌昭昭輕輕說道，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

倘若不是云謙，她現(xiàn)在也不能這樣跟宋明哲說話了。

她現(xiàn)在可以躺在宋明哲的懷里，等會還可以見到自己剛出世的女兒。

這很好。

凌昭昭在心中反復默念著，沉重的心情不免好了一些。

“嗯，我們都會好好的。”

宋明哲蹭了蹭她的額頭，穩(wěn)步的朝前走去。

從今往后，他們的生活將會朝著期待的方向發(fā)展。

他們會一起度過每一個日日夜夜，會將女兒撫養(yǎng)成人，會構(gòu)建出一個溫暖的家庭。

而這種日子，已經(jīng)在宋明哲的心里描繪了無數(shù)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