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的究竟是我還是這個世界？

答案到底是什么，周通根本不在乎！

一朝穿越，那些熟悉的，眷念的，遺憾的，再見，再也不見。

寂寞、孤獨、空虛、憤怒、哀傷、彷徨織成的大網，細細密密纏繞在身上。

明明呼吸困難，偏偏思緒沸騰，就如同過去的自己再給現世的自己誦讀葬經。

那種感覺幾乎要讓他發瘋，恨不得把腦袋劈開，掏出那紅白之物一把捏爆，然后整個世界就清爽了。

可周通做不到。

因為不舍。

世有輪回，人有三毒。

他大概早已毒入膏肓。

于是整個人就像夜雨下，沒有家的野狗，蜷縮在土坑里，默默舔舐著傷口，直到饑火燒的腦袋昏沉，這才掙扎著從墳堆里扒出腐朽的尸體，一邊嘔吐，一邊瘋狂啃噬著。

然后在這個時候，旁邊墳包裂開，有尸體猛地坐起，腦袋掉落下來，就好像，就好像蘇長鳴這顆腦袋一樣，眼珠子飛快轉動，死死盯著自己。

所以——

到底是想嚇唬誰？

你特么嚇唬誰呢？

誰特么在乎！

周通面目猙獰，赤紅雙瞳中像有兩團野火在熊熊燃燒。

這副模樣在周圍人看來甚至比他手中詭異頭顱還要嚇人。

以至于眾人對未知詭異都忘記了恐懼。

“前些日子，曾聽說邊荒那邊出了些怪事?！?

“原以為就是鄉野村夫胡謅出的怪談，現在看來應該都是真的。”

王長老盯著周通手中的頭顱，強忍住想嘔吐的感覺，皺眉回憶著。

片刻后道：“有人曾看到廟宇里的靈官背對眾生，俯首啃食著自己的心臟?！?

“有人曾看到老槐提著大刀瘋狂砍掉自己的根須說要試試跳舞的感覺?！?

“有人曾看到婦人一片片撕掉自自己身上的鱗片，說這樣丈夫才會更愛她?！?

“有人曾看到萬人坑中，腐尸堆成的山頭上，傀儡娃娃抓著大把眼珠塞進自己的嘴里?！?

王長老的聲音有些低沉，伴著呼嘯的山風，白瑩瑩的飛雪以及周通手里血肉模糊的腦袋，平白添了幾分陰氣森森的感覺。

“道聽途說，未畢無憑?！?

“只是邊荒之事誰也無法去論證。”

“倒是各地堂口弟子傳來的消息更加貼近些?！?

“說有那愚民，不知練了什么邪功，斬掉自己腦袋，準備清洗下以便變得聰明?！?

“也有個別人，挖開心肺，剝掉臉皮，想借此洗心革面?！?

“當然，這些人都死了，死的很慘?！?

“不過——”

“除此之外，還有部分人，結合上古祭祀之法，獻祭自身，換取到了某種奇詭能力。”

“比如，畫皮配合幻術，達到了以假亂真，魅惑眾生的效果?！?

“比如，吞食眼球配合咒術，尋常高手都敵之不過?！?

“比如，縫合腿腳修煉邪功，八足邁動能踏水不落?！?

“但不管怎么說，像蘇長鳴這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畫皮幻術，倒像前世某軟件。

不過吞食眼球、縫合八條腿——

周通沉默，看起來這個世界比自己想的還要復雜。

或者說，這個世界在最近發生了某種詭異變化。

武俠世界，仗著前世經驗，即便不通武技，也能活的瀟灑自在。

換做詭異世界，人人變得像蘇長鳴，像王長老所說的那樣呢？

“不管是什么東西。”

“招惹到我?！?

“要嘛我死，要嘛你死?！?

周通發狠，自有股威風煞氣，蘇長鳴腦袋傷口處伸出的觸手竟似有些畏懼，不斷掙扎抗拒著。

砰——

蘇長鳴腦袋被狠狠砸在地上，周通獰聲道：“給我剁碎！”

親眼見了周通手提腦袋亂砸的畫面，眾人雖然依舊驚懼，終不像先前，蒙沖更是干脆，抬起磨盤大小的蝸牛石直接就壓了上去。

“奇怪，他的尸體哪去了？”

砸碎腦袋后，蒙沖轉身準備如法炮制，毀掉蘇長鳴的身體，卻意外發現對方身體居然消失不見了。

不！

并非消失不見，而是趁人不注意悄悄逃走了。

“這——”眾人盯著雪地里滲出的血水，齊齊打了個寒顫。

“嗯？”砍掉的腦袋都能掙扎著行走，長著兩條大腿的尸身逃跑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周通正準備下令離開的時候，異變陡生。

有陰邪氣息自體內生出，順著血氣流轉，直朝著頭顱上沖去。

“沾染了詭異與不詳?！?

周通就像個局外人般，感知著體內變化。

驚詫、害怕、畏懼等等情緒自然也是有的，但不多。

更多是一種另類體驗。

畢竟兩世為人，對生死比較淡漠。

或者換句話說，失去了曾擁有的，還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但當體內陰邪氣息即將沖入大腦的剎那，他的心臟還是狠狠跳動了下。

“這就是我的真實情緒嗎？”

“居然越來越害怕?！?

害怕并非源自生和死，而是對過往記憶依舊難以割舍，仿佛那些東西才是構成他這個人最基本的東西。

除此之外，對現在這個曾憎惡過，憤恨過，瘋狂過，肆虐過，冷漠過，奮斗過的地方居然也產生了濃濃的不舍之意。

“我不想死，也不愿意死。”

周通手指狠狠按在手護中，炭火燒的人幾乎要瘋狂，他在用這樣的方式集中精力，對抗陰邪氣息的入侵。

這一招顯然很有作用，疼痛刺激下，整個人的血氣加快流轉，識海都像沸騰了起來，那股陰邪氣息竟然真的被阻住了。

但下一刻，陰邪氣息猛地暴起更強大的力量，就如一柄鈍刀異常兇狠地戳入識海，那種疼痛感，幾乎要讓周通誤以為自己的腦袋要爆開。

與此同時，意識混亂中，更像被人塞入了一大把鐵釘，胡亂攪動間，甚至生出了自己已然非人非獸非禽，不可名狀的生物形體。

“這就是詭異和不詳的由來嗎？”

生死無懼，可如果真變成某種奇異生物，周通自然不愿意。

只是現在似乎說什么都遲了。

然而就當他心中浮現出絕望情緒的剎那，頭頂像被人鑿了個大洞。

血色光芒透照下，整個人竟然有種豁然開朗的錯覺。

“這是——”

意識恍惚，視線模糊中。

周通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變得透明起來。

不，或許并非透明，而是整個人似乎被虛擬化了，因為旁邊居然閃現出了許多前世很熟悉的串串字符數據。

且在這個時候識海中響起了很清脆的，類似某種鐵石交鳴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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