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我不要被賣掉！”

小豆芽來娣聽到一個賣字就嚇得哇哇大哭起來，迎娣也抹起了眼淚，盼娣則默默垂頭，不讓人看到她眼底復雜的情緒。

秦氏看著大女兒那張熟悉至極的臉，卻感覺異常的陌生，特別是她那雙清冷的眼睛，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就這么直剌剌的看著她，那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就象一根刺，直直往她心口扎下去。

秦氏心底一緊，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但下一秒，她怨念叢生，一股怒火直往腦門沖，“有你這么當閨女的嗎？怎么跟娘說話呢？”

褚寧冷冷一笑，正要開口，秦氏卻不再跟她糾纏，她急惶惶的往外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趁著沒下雪，你再去撿些柴禾，省得在家里閑著，惹你奶不高興。”

盼娣猛得起頭來，卻只看到猶自亂晃的門簾，秦氏已經(jīng)走了。

她僵著脖子緩緩轉(zhuǎn)頭，就見褚寧伸手將抽泣不止的來娣抱在了懷里，“乖，不哭哈，一會大姐帶你抓麻雀去。”

安撫著來娣的同時，她還拍了拍迎娣，“快把眼淚收收，有什么好哭的。”

二姐她、她是會變臉吧，懟人時一個樣，哄來娣時又是一個樣，對著迎娣又變成了一臉的不耐煩。

盼娣莫名有些失落。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褚寧對她的不耐煩是真的不耐煩，對迎娣的不耐煩卻帶著一絲親昵。

盼娣難過的低下頭。

二姐好象厭了她。

“老二，你去幫她們兩個找件厚點的衣服套上。”

老二是誰？

盼娣一臉迷茫。

褚寧見她不動，再次不耐煩起來，“快去呀！”

盼娣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呆呆的看著褚寧，“二姐……”

褚寧皺眉，“叫大姐！”

什么二不二的，你才二呢！

不過，好象，她就是老二。

迎娣悄悄去拉盼娣。

快叫吧，反正又沒外人聽到。

褚寧淡淡的瞥了盼娣一眼，盼娣心底一凜，張口就叫道，“大姐。”

“嗯。”

褚寧答應的漫不經(jīng)心，盼娣卻是悄悄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剛剛就感覺若她不叫這一聲大姐，二姐就再也不理她了。

不對，是大姐。

以后得叫大姐。

可、可是……

這頭盼娣還在心里糾結(jié)著，那頭褚寧已經(jīng)哄著來娣又叫了她幾聲大姐，軟糯糯的小奶音聽得她渾身都舒坦，她笑瞇瞇地夸道，“小乖乖真棒。”

說著，還低頭吧唧親了一口。

來娣又是害羞，又是興奮，她往褚寧懷里鉆了鉆，將紅撲撲的小臉藏了起來。

“哈哈——”

褚寧一笑，迎娣也靦腆的笑了。

盼娣都看傻了，目光呆滯的，象個木頭，一顆心卻是軟乎乎的，很暖。

“咕嚕嚕~”

肚子里發(fā)出一陣轟鳴聲，簡直跟打雷是的。

盼娣窘的臉都紅了。

“二……，大姐，我給你留了半個餅子……”

說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干巴巴的玉米餅，“這都下半響了，你早食還沒吃呢，趕緊把這個吃了惦惦。”

褚寧認真的看她，“你就喝了碗糊涂粥？”

盼娣吱唔著想要混過去，迎娣說道，“四姐她……”褚寧打斷她，“叫二姐。”

說著，她指向自己，“老大。”

轉(zhuǎn)而指向盼娣，“老二，你們兩叫二姐。”

又指向迎娣，“你是老三，來娣要叫你三姐。”

最后她摸摸來娣的小鬏鬏，“這是咱們的小四。”

見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盼娣急了，“咱們沒分家，不能單獨排序。”

褚寧說道，“怎么就不能了？褚婉婷和褚婉秋可有把咱們當做姐妹嗎？也不看人家叫的是什么名字，咱們叫的是什么名字？象是一家人嗎？

都區(qū)別對待成這樣了，咱們?yōu)槭裁催€要上趕著跟她們做姐妹？”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

因為大房和二房都是先生的男孩，而他們?nèi)浚^胎是女孩，所以起名叫招娣，結(jié)果弟弟沒有招來，她就成了盼娣，接著是迎娣，還有來娣。

迎娣看看褚寧，又看看盼娣，眼睛眨了眨，“二姐。”

盼娣張張嘴，楞是沒發(fā)出聲音。

然而迎娣已經(jīng)不管她了，她對褚寧說起早飯時的情況。

原來老陳氏今天只給了他們?nèi)恳粋€餅子，說是她和來娣還小又不做事，還說什么大冬天窩著不動，也不消化，不吃東西也餓不著，所以就分給兩人一碗糊涂粥。

秦氏和盼娣因為要做事，需要吃干糧，是以除了糊涂粥外，還有一個餅子。

讓她們分著吃。

至于褚寧，是沒有的。

誰讓她到了飯點不回家呢。

盼娣擔心褚寧會餓肚子，就悄悄把屬于她的那小半塊餅子給藏了起來。

“咕嚕嚕~”

這會肚子叫的不是盼娣，而是小豆牙來娣。

小家伙盯著干巴巴的餅子，垂涎欲滴，“大姐，來娣餓~”

迎娣為難的說道，“來娣，這餅子不能給你，大姐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口糧食都沒吃呢……”

盼娣則覷著褚寧的臉色，陪著小心道，“要不給來娣掰一點？一點就行，用熱水泡泡，就能得半碗糊糊……”

褚寧沒好氣的拿過她搭在手臂上的衣衫，“不是讓找件厚些的衣服嗎？就這？”

“……迎娣和來娣就一件襖子。”

其實她們兩個也是一樣，一人只有一件御寒的襖子。

褚寧更加不耐，“你去廚房拿點粗鹽，用石舀搗細了帶上。”

“啊？”

“我不想說第二遍。”

“哦，那我這就去。”

盼娣不敢耽擱，跳下炕就要走，忽又想起手中的餅子還沒給褚寧，她手一伸，“大姐。”

褚寧嫌棄不已，“不要。”

盼娣一時不知如何反應，就楞楞的看著她。

見狀，褚寧頗有些無奈，“擱桌上去吧，誰餓了誰吃。不過大姐現(xiàn)在帶你們吃好的去。”

迎娣和來娣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盼娣卻是不贊同，“外面馬上就下雪了……”

褚寧瞪過去，“真啰嗦！你就說去不去吧？”

盼娣……

“去，我去。”

“那還不快去拿鹽。”

“哦，好。”

盼娣像是有什么東西攆著，跑得飛快，不多會的功夫就回來了。

褚寧見她用干凈的玉米葉包著的鹽不算少，便滿意的點點頭。

她將親自動手翻找出來的衣服，能給兩個小家伙套上的都套上，不能套的就當做圍巾連頭帶脖子的將人裹了起來，直把兩人包成了粽子。

感覺差不多了，這才去背了背簍，帶著三人出了家門。

姐妹四人剛走不久，陳老舅爺就帶著幾個兒子殺到了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