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醒醒，咱們該起了?！?

“二姐、二姐，你醒醒啊?！?

“哎呀，你怎么還睡啊，快起來，再不起來奶就要罵人了?！?

盼娣的聲音漸漸拔高，褚寧終于有了反應，她煩躁的抓抓頭發，閉著眼睛咕囔道，“別吵我，讓我再睡會。”

說完，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盼娣急得想撓人，“哎呀，都什么時辰了你還睡……”

“四姐~”

“娘~”

吵吵了一通沒把褚寧喊起來，倒是把兩個小的給吵醒了，一個搓著眼睛喊姐，一個哼哼唧唧的找娘。

“被子蓋好，別凍著?！?

盼娣上前先把兩人按進被窩里，方轉身去炕尾將壓在褥子底下的襖子拿出來，“來，一個胳膊一個胳膊的穿?！?

“四姐，娘呢？”

“娘去了廚房……”

迎娣噢了一聲，“今兒輪到咱們三房做家務了?！?

盼娣一邊給她抻襖子一邊點頭，“嗯，你在屋里陪著來娣玩，我和二姐去幫娘干活。”

聞言，迎娣扭頭去看褚寧，“……要不讓二姐陪六妹玩吧，我去幫娘干活?！?

來娣乖乖的躺在被窩里，咕嚕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奶聲奶氣的表示“我也要幫娘干活?！?

盼娣笑的一臉溫柔，“我們家小六都能幫著娘干活了，真棒！”

她快手快腳的給來娣穿好衣服，然后抱在懷里哄了一會，才讓小家伙打消了幫忙干活的念頭。

小妹身子骨弱，吹不得冷風，不然若是得了風寒就麻煩了，奶是不會掏銀子買藥的。

“迎娣乖啊，好好待在屋里陪著來娣，別讓她出去?！?

“……好吧?！?

盼娣從炕柜里翻出梳子，給兩個妹妹梳了頭發，又將兩人的被子收拾起來，然后從炕洞里掏出溫水的陶罐倒了一碗水，讓她們自個喝。

忙活了一通終于將人安頓好了，她又細細地叮囑了幾句就準備去干活。

外面天都亮了，奶若是發現都這個時辰了還沒有喂豬喂雞，肯定又要跳著腳罵人了。

農閑時褚家人一天只吃兩頓飯，但家里養的那頭黑豬和六只老母雞卻是要喂三頓。

比人還嬌貴。

因為在老虔婆眼中，這些牲畜都是銀子，可比人值錢多了，自然是要精心喂養著。

“啊呀！二姐！”

盼娣憤怒的瞪著褚寧。

她都忙乎這么長時間了，二姐竟然還在睡！

簡直是！

“你是不是一定要惹得奶罵人才甘心??！”

大約是真的氣到了，盼娣的淚不可控制的大顆大顆往下掉，她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再開口時聲音都發著顫，“你、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娘嗎，她已經夠難的了……”

老陳氏一向不待見秦氏，沒事還要罵幾句呢，若是被她抓住把柄，那可是要往死里整的。

褚寧被她吵得煩了，呼一下坐起來，粗著嗓子打斷她，“閉嘴！”

盼娣余下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差點沒噎死。

最后她氣呼呼的黑著臉走了。

迎娣和來娣一臉緊張的看著煩躁的褚寧，一動不敢動。

褚寧……

想罵人。

不過她還沒有惡劣到對著兩個小不點發脾氣。

“乖~”

露出一個大灰狼式的微笑，褚寧說道，“都聽話啊，一會大姐給你們找好吃的去?！?

好吃的！

迎娣一激動也不害怕了，眼睛亮亮的看著褚寧，“二姐又要去山里挖山藥嗎？”

聽到吃食，小不點來娣也激動起來，“吃山藥、吃山藥。”

因為吃得差，她們三房的孩子個頂個的瘦，尤其是三歲的來娣，小人兒瘦得跟個桿是的，細細的身子頂著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活象個豆芽菜。

瞧著她用力的點頭，褚寧都擔心她小小的身體承受不住腦袋的重量。

不過小不點還挺可愛的。

嗯，比那個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臭丫頭可愛多了。

褚寧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鬏鬏，“好，大姐給你烤山藥吃，不過你要保密喲，不然以后大姐就再也不給你找好吃的了?！?

“嗯嗯，來娣知道了?！?

小丫頭對她甜甜的笑，“二姐真好?！?

“叫大姐?！?

“大姐。”

“乖~”

見褚寧又哄著小丫頭喊大姐，迎娣頗有些心虛的往外看了一眼。

還好沒人聽到。

真是奇了怪了，二姐明明排行老二，為什么非要做大姐呢。

她若是大姐，那大伯家的大姐怎么稱呼啊。

這念頭一直在心底困惑著才五歲的迎娣小朋友，不過也不知怎的，瞧著一臉坦然的褚寧，她楞是沒敢問出口。

但有一件事她卻是忍不住，“二姐……”

褚寧抬頭看了她一眼。

迎娣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大、大姐，那、那個山藥能不能……”

“不能?！?

褚寧沉聲說道，“上次我說的話忘了？”

她神色淡淡的，眼底沒什么情緒，看的迎娣心里毛毛的，“……沒、沒有，二……大姐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提了?！?

“嗯，乖?！?

約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再不出去陳老婆子就真的要堵門口來罵人了，褚寧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始穿衣服。

迎娣扭頭看看黑乎乎的窗戶，再回頭看看磨磨蹭蹭的褚寧，一臉的欲言又止。

最后她終是忍不住開口，“二姐……”

褚寧惡狠狠的瞪過來，“別說話！”

迎娣……

來娣縮著脖子偷偷去拉她。

然后迎娣就無力地垂下了頭。

甫一打開屋門，凜冽的冷風撲面而來，嗖嗖的跟小刀子是的，割得人耳朵疼。

實在太冷了。

褚寧扭頭就要再回屋里去，恰被給公婆送熱水的秦氏看到，“招娣！你快些！趕緊去把豬喂了……”

褚寧看也不看她，攏起袖子面無表情地竟自往廚房去了。

最煩別人叫她招娣。

難聽死了。

“二姐你怎么才來……”

盼娣吃力的提著一桶熱氣騰騰的豬食，憋得臉通紅。

木桶本身就重，又盛滿了，也就俞發重了，她根本拎不動，只能提著把手一點一點在地上挪。

這還沒走出廚房呢，人已經累得呼哧呼哧喘上了。

見褚寧終于來了，盼娣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便抱怨道，“二姐也真是的，都什么時辰了才……”

“用不用幫忙？不用我就走了?！?

褚寧說走就走，急得盼娣一迭聲的喊她，“二姐、二姐，你別走??！”

見她是真的急了，褚寧到底沒有狠下心一走了之，她站在原地深深地吐了一口長氣，總算沒那么煩躁了，才轉身重又進了廚房。

褚寧面無表情地提起木桶，大步走向后院，盼娣連忙跟上，不過褚寧步子大，她需小跑才行。

喂過豬，褚寧便徑自去雜物棚里翻出背簍背在身上，又挑了把小鋤頭扛在肩上，然后自顧自的往外走。

盼娣一臉糾結看著，到底沒有說什么。

唉，二姐不在家也好，省得又惹奶生氣，還要連累娘挨罵。

不過山里風硬，真怕她受不住再病倒了，先前那場大病好不容易熬過來，怎么就不長教訓呢，非要大清早的進山。

盼娣憂心仲仲的抬頭望天。

可千萬別下雪啊。